她口是心非,表情忸怩不安,眉毛都跟着不自然。
“倒没感觉世子会下毒,就觉得世子还蛮有人情味儿。”
“人情味儿,本世子平时是看起来有多无情。”
他的长相是跟“无情”二字没有关系,做起事来却足够将这二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她内心如是想。
“当然没有,这是妾第一次吃世子买的东西,”她略为思考了下,“准确来说,应该是受宠若惊。”
“我家世子经常给我买吃的,以后晏娘子在皇都,就能吃到很多世子买的东西了。”薛策嘴巴吃的鼓鼓的,狼吞虎咽。
“吃东西还堵不住你的嘴。”
谢政玄说罢踱步转身,“走了。”
御云观和彧王府有段距离,他派薛策送晏枎虞回去。
回到观内的晏枎虞回想白天的一切,谢政玄心理防线高,他今日的举动,让她还不能确定是否进入了他的安全范围。
毕竟他都能和魏绰那种人“礼仪”相待,表面和睦相处。
现在她是留在了皇都,眼下与谢政玄接触的时间还是太少。
万事真心最难以操控,她得竭尽全力靠近谢政玄才有胜算的把握。
杨遒从彧王府讲经回来,瞅见晏枎虞坐在斋门的门槛上。
抬头望天,若有所思。
“今天游玩的不开心?”杨遒站在她面前,绛紫道袍挡住了她视线。
“开心。”她道。
“开心还这幅模样,跟为师说说,到底怎么了?”
杨遒说着在她右手边坐下。
平心而论,他们这对儿虽是半路凑得,杨遒对她还是挺好。
“我就是想家了。”又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谎言。
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独自远离家乡,有思乡之情并非不能理解。
杨遒道:“为师想起那日去送令尊,他们万般嘱托我要照顾好你,说你表面看起来坦率开朗,内心却是个感情细腻的人,难过的事也喜欢自己抗,这还是为师第一次见你露出这般苦涩的神情。”
“原来我父母给师父说过这样的话吗。”
杨遒点头,“说到这里,为师有一事想要问你。”
“何事?”
“表面上是我将你留在了皇都,你当初为何主动跟我说要留下?”
晏枎虞沉思着,回答:“我在皇都有一事未了,那件事对我很重要。”
这个回答,道明了原因又没具体说什么事。
杨遒听着,他莫名想起离开彧王府时碰到的谢政玄。
她初次来皇都,这么说定是因为外因。
若真是因为谢政玄,杨遒倒还觉得欣慰。
前世他们缘分太浅,弄得阴阳两隔。
此生要是还能再续前缘最好不过,这也是他那日做法事时带她去原因。
“如果不完成,我此生都没有办法与自己和解,也是我此生遗憾,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晏枎虞非常谨慎,说着复仇的话情绪藏得是滴水不漏。
杨遒以为她是被小女儿家的情思困扰,为爱痴狂,他也有过,看破红尘后他才入的道门。
光看表面,谁能想到晏枎虞说的是要杀人呢。
看她如此“深情”,杨遒不免还是要劝解几句,“徒儿啊,这世上没有甚么事情是必须去做的,凡事尽力后自然二位即可,莫强求。”
“如何自然而为,师父难道没有放不下的人和事吗?”她问。
“为师入道这么久,早就没有甚么东西放不下,来去自如。”
“弟子有件事想问师父。”
聊到此处,她想起有件事一直想问杨遒。
“你说。”
“师父之前还在街头巷尾算命卜卦,怎么就进了这御云观?”
杨遒摸了摸自己的长胡须,大笑出声。
“为师说了,来去自如,御云观也好,街头巷尾也罢,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杨遒不正面回答,她就说出自己的猜想。
“我看啊,还是师父道法深得人心吧,你前头在街头算卦,多半是为寻些乐趣。”
在御云观呆了这几日,她从旁人那里多多少少都听了些关于杨遒的事,弱冠入道,后在外面被如今的掌门师公看中,收为徒弟,才得以进入御云观。
后又凭借自身能力,一路高升,备受当今圣人尊崇,这也就能解释他如何求得那道圣旨。
前世她对这些不懂,只在街上碰见他一次,可笑的是,他算的她与谢政玄的姻缘卦还是个好签。
好签落了个身死的下场,真是天意弄人。
“你这丫头,看来心情好的差不多,还有心思开你师父的玩笑。”
杨遒起身弹了弹衣袍,“累了累了,为师要去浴斋洗个澡,后天就是启栎节,明天跟为师进宫还有些事要准备,你也快些收拾去睡吧。”
“弟子知道了。”
晏枎虞朝杨遒的背影喊了一声。
启栎节前期需要准备的事情很多,杨遒白天放了她一天假,节日在即,第二天无论如何她都跑不掉。
御云观大大小小的弟子加起来有近三百人,宫内调取了近一百人,晏枎虞就在其中。
身为观内二把手的弟子,她当仁不让得在前。
小时候在豫州,这种时候她都是被人安排,现在风水一转论她安排别人。
国祀规矩繁琐,且每一条都不能出错。
她是新入观的弟子,多半都在跟着去情在学。
香烛、贡品、符箓、器具、三师法服这些物品数量要多少,贡品上祭坛的顺序,朝向,她都要操心。
整个启栎节的祈福仪式每个步骤她都要跟着学,半天下来晏枎虞来到手脚发软,抽空找了个地方休息。
皇宫宏伟,宫殿上万,宫里的路对她来说像是在走迷宫,很容易被绕晕。
虽说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皇宫,前世谢政玄带她来拜过太后,但也是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