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重彩里,他是云淡风轻的一缕温柔月光。
时漫笑着举起手臂晃了晃,眼前渐渐变得迷蒙。
两行温热的液体从脸颊坠落,遮住她眼前的世界。
看不见任何希望的时候,许京言是黑暗唯一的希望。
唯一能刺进她心里的光。
许京言看见时漫,猛地怔了怔,疾步冲到她面前,屈膝半跪,望着她面色凝重。
她很狼狈,浑身都是泥水,脸上也不例外。
眼里还盈着泪。
许京言抬手,指尖在时漫面前停顿了片刻,而后用力将她拥入自己怀里。
“我来了……”他低声喃喃,声音有些喑哑。
来的时候喊了一路,因为生怕错过每一个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
哪怕嗓子是撕裂一般的疼痛,他也不敢放弃。
时漫靠在许京言的怀里,腥咸的泪像是决堤了,从眼底奔涌而出。
不想哭,可就是止不住,她干脆大哭了起来。
把身上的、心里的疲惫都发泄了出来。
她伏在他的肩怀,像个迷路的孩子委屈地哭诉。
许京言暗自用力,抱得更紧了些。
等到时漫止住了哭声,许京言才松开她,轻轻为她脸上的泪。
他眼眸深邃,沉的像海,深的似浪。
翻涌着不安躁动的内心,和一丝不可轻易窥见的慌张。
在联系不到时漫的几个小时里,每一秒都是踩在冰火刀刃上,破碎的心情千疮百孔,备受煎熬。
他从来没有这样害怕。
许京言望着她,眸色微闪,脸上满是遮不住的心疼和自责。
“伤到哪了?”他问。
看穿他的心思,时漫故作轻松地抬起手臂:“小伤,不要紧。”
他不说话,看着伤口兀自沉默,似乎欲言又止。
她蹙着眉,反而像是在安慰他:“我们回去吧,好吗?”
许京言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点头。
湿滑的山路并不好走,许京言背着时漫往山下走。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小心,生怕摔了。
时漫几次想下来自己走,都被他严厉拒绝。
雨终究是没有下。
头顶上的那片阴云飘来又散去。
雨后天晴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厚密的云层,细细地铺洒在许京言的硬朗深邃的五官上,她趴在他的肩头,静静地观察他微微上扬的一双桃花眼。
大抵是只能看得见眼尾的,却也仍旧忍不住赞叹一句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为什么对这个世界上的人们这么不公平。
空气变得很安静。
她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和肆意吹拂的乱风。
他背着自己下山,应该很累吧。
从山上下来,他们在山脚碰到了坐在一边的丹尼尔和韩彬。
他们快步走过来,刚张嘴想说什么,被许京言一个眼神和一个摇头的动作制止,这才看清时漫睡着了。
脑袋低垂,双手垂在许京言的胸前,背上还背了一个包,后背和包之间别着设备。
应该是累极了,她睡得很沉。
就连背包被取下来都无知无觉。
剧组的车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他们几个人顺着公路慢慢地走着。
许京言背着时漫,丹尼尔搀着韩彬。
许是觉得尴尬,又或者是很愧疚,丹尼尔主动向许京言搭话。
“今天多亏了你,还好你没走。”他回头瞪了一眼韩彬,“都是你的错,丢了设备还拖后腿。”
手臂上突然被施加了一股重重的力量,韩彬疼得直吸气:“组长,疼……”
“你好意思说疼啊?!你看导演都成什么样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跟个弱鸡似的,拿不起放不下的,我都替你丢人。”
“组长……我知道错了……”
他们俩声音有点儿大,时漫被吵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扭了几下头,嗓子里发出几声低低的声音。
大多是断断续续的哼唧,偶尔会说一句完整的话。
丹尼尔凑近了些,什么也没听出来。
“导演这是说什么呢?”
许京言不动声色地压低了眉峰,声音低沉喑哑:“我没听见。”
其实他听见了。
她在叫他的名字。
许京言低声回应:“我在这里。”
于是她继而又睡去。
走了没多久剧组的车就到了,孔靖连滚带爬地从车上下来,冲到许京言面前。
许京言个子比他高,所以他看时漫是平视。
“漫姐,你怎么样啊?”孔靖快哭了。
时漫沉沉地抬起头,强撑着睁开眼睛望了孔靖一眼,嘴唇动了几下。
“漫姐,你说什么?”
“她说,”许京言面无表情地说,“你很吵。”
“呜呜呜,漫姐,还能骂我,真是太好了……”
许京言背着时漫回了车上,把她轻轻放到座位上。
自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把肩膀悄悄往时漫边上移了移。
时漫迷迷糊糊的,顶着昏沉的脑袋四处乱晃,忽然撞到了一片硬硬的又有点儿软软的地方,随即停下不动了。
就这么一路,她靠着他的肩膀,睡得很好。
车在酒店旁停下。
下车之后,丹尼尔低声教训韩彬:“出去别乱说。”
韩彬疯狂点头:“记住了。”
孔靖慢吞吞地向着许京言走了过去,停在他面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许老师,我们到了,可以下车了。”
许京言仿佛根本没有睡着,孔靖话音将落他就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的抬眸,目光清冽徐澈,染着点点的柔情。
把孔靖看得呆住了。
靠,真特么耀眼。
他僵硬地咽了一下口水,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