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渡过了几百个春秋,百里策从未觉得十二个时辰是如此无助又漫长。
漫长到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就好了,再忍一忍就好了......却发现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已经在床幔上停留了很久很久。
倒是鼻息里的花香,随着起伏的身影时轻时重,扰她实在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深想王青衍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层意思。
想不通的事情,那便暂时不想,她素来不是一个为难自己的人,更不希望精神上的自己也跟着他的翻云覆雨,一起支离破碎。
就当是随波逐流时不小心撞到了一块石头,即便再无助,也会随着奔流不息的河流,驶向更广阔的大海,再不济也能被飞浪席卷上岸,终见天明与繁花。
“为什么你回来后,第一个见的人不是我?”后半夜里,他抱着她问。
百里策很想告诉他,为什么回来后第一个要见你?
你在我这里,只是个极其强大又阴晦的敌人。
兴许有朝一日,连敌人都不是。
“我用了四十三天,才找到你藏身之所的确切位置,你猜,我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四十三天?!那负责修建屋子的能工巧匠确实是很厉害啊。
以后有机会的话得请陆缄介绍一下,万一......
“你最好不要分神”看她心不在焉,王青衍在她腰上用力拧了一下。
百里策立马疼得不敢胡思乱想,眨巴眨巴眼看着他,表示你继续说,我在听。
将头埋进她肩窝里,王青衍难过得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那个地方被蛊卫搜寻过无数次。”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在找你。”
“你是......被蛊卫吓坏了才不敢出来找我的吧?”
“......”我斜眼看着他,很想挠头,但是挠不了。
最终放弃,眨眼。
您说是就是吧。
王青衍抬眼,唇边总算有了一抹欣慰的笑意,“我猜就是。”
“你怎么会...不想见我呢~”王青衍自顾自答着,温凉的指腹从百里策的眉心划过,经过鼻翼、嘴唇,最后落在她的咽喉处。
一点点收拢五指,用力掐紧她的脖子,又很快松开。
柔情蜜意的,连他自己都很感动,“你看,我连伤害你都做不到呢~”
“我对你这般好,你怎么可能不喜欢。”
“你合该倾慕于我。”
嗯???百里策的眉头控制不住地皱成川字纹,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她都快腰肌劳损了。
王青衍抬手捂了捂她的眉眼,“不过他们也太没用了,不到找不到人,还把你吓成这样。”
“可惜都死火里了,不然还能给你出出气。”
“......”百里策脑门发冷,手脚冰凉。
这个逻辑让她混乱不堪,不知所云。
有没有道理,又有什么要紧的。
总归对于他来说,只需要在她害怕的时候,把被子裹紧压好,将人拥在怀里就可以,“你肩上的印子我很不喜欢。”
“......”她现在要是能说话,高低得骂他一句“你神经病啊”!
这不就是推拿过后,最正常不过的瘀青嘛,这也能醋!
再说了,你就只看到了肩上的淤青是吧......
等等!
那个女医!
百里策一下又警惕了起来,看向王青衍的眼睛里,都明显有了迫切。
王青衍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平了下去,“不过一个认识了几天的瞎子而已,你就这么担心?”
噔!百里策突然就懂了陆缄为什么要经女医的口来跟她说那些话。
诱饵!
不不不,不对!
应该是......她是诱饵!
女医是被施苦肉计的那个!
原来如此,百里策瞬间福至心灵,逻辑清晰,一下子就明白了盟友的思路是怎样的。
但一想到王青衍会给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百里策就想起来先给他勒死算了。
这确实是可以让王青衍从女医嘴里知道一些,他们想让他知道的消息。
因为王青衍只会留着她慢慢折磨,并不会一次性把她弄死,所以他要是想痛痛快快的出气发火,就只能找离她关系最近的人。
俗称殃及池鱼。
陆缄、百里茗他暂时动不了,十七吃了大亏,不会再乱来。
在萨伦多草原上的朋友兄弟们也是一样,不但路途遥远,还有北胡这些倒霉鬼和鲜卑东西二部护着他们。
最重要的是,似乎是因为有祖蛊的关系,王青衍根本就查不到那里。
那么自然而然,他就会对回来后,一直和自己接触的女医动手。
但有一点,百里策还是不太明白,陆缄这么做的理由并不充分,也非常不合理。
第一,陆缄应该比她更清楚王青衍有多恐怖,他心思这样深的一个人,对信息的分辨与判断,很难受外界的影响。
第二,女医的忠诚度是个很大的问题,倒不是说是她信念不坚,容易当二五仔,而是寄希望于队友的品行来成事,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现在也没有到必须要这样的地步。
再说了,现在的酷刑,那可不是后世能比的,王青衍有多少手段,能残忍到哪个地步,完全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她真的不太认为,女医能扛得住不说一个字。
第三,退一万步讲,真要有人去做死士,比女医合适的人可太多了。
让女医去,不是不保险,是一点也不保险。
第四,女医不都快变成蛊了吗?一旦她丧失自我意识,她只会在蛊的驱使下,完全受王青衍控制。
别说通过她来误导王青衍了,她不跳回战壕背刺自家战友就不错了。
还是说,女医有什么惊人秘密或身份,是她不知道的?
不行,她必须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