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看到的另一个影子，是来自这支蜡烛。
“师父给我三个月期限，让我试试能不能结出火属性法术。”田韫贞小心翼翼地盯着火苗，“两个月了吧？我好不容易结出了这个，生怕弄丢了，就藏在这个卷轴中，你看可以吗？”
舒怀谦未曾眨眼，静静地看着，犹然不可置信：“两个月……真是你结出来的？”
“嗯。”她朦胧的眼睛依然闪着期待的光，劳心劳力到精疲力尽，才终于结出了这么一小簇火焰，她急切地恳求肯定。
此刻舒怀谦生出一丝激动，但很快被其他情感覆灭，一时并未说话。他原本并不抱这个希望。五灵根实在太杂了，别说之前定下的三个月，即便是一年半载都很难有什么苗头，而且任何属性的法术即使修成，实力也不讨好。
他不禁怀疑，真的只是靠她自己的力量吗？该不会……
猛然想起半个多月前他们解开心结的那个夜晚。他皱起眉头，顿时心中一乱。但愿不是自己越界临时渡过去的力量起了作用……否则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师父？”
田韫贞见他没有回应，笑意逐渐淡去，仍保留着些许期盼：“这个火我吹不灭，也浇不灭，不知道该怎么对付。所以我突然想到，干脆将熄灭它当作画境中的‘门’，可以吧？”
“当然，境中任何物事都可以成为‘门’。”舒怀谦想接过烛台。田韫贞稍作犹豫，便松开了手。“你说你解不了，其实是可以解的。”
“要怎么做？”
舒怀谦回忆着：“这种火我似乎在典籍中看到过，出现得很少。结合你为纯阴之体，这火应当属极阴，夜半子时的功力最强，日中午时最弱。如果碰上擅长阳属性水、风的修士，比较容易解，只不过这一类修士也很少。如果同样用阴属性水、风来解，则需要消耗翻倍的灵气，如果不是在白天，需要解更很长时间。”
田韫贞一听，顿时恢复了自信。看来要自己解开，她还得再去练水属性法术，但那又是一番苦功。她当下更想知道，现在的自己又该如何解。
“那就只有收回去。”
“啊？放出的功法还能收回的吗？”
“理论上可以。”舒怀谦说，“法术是靠人引来的灵气或自身真气结成，收回去，就是反向施法，让法术重新回归灵气或真气状态回到施术者体内。如果是同属性的修士，也可以吸收对方的法术。只是一般没有必要，反向施法容易还造成真气逆行，只有特殊情况才会这么做。”
“那……”
“你的火焰只有这么一点的话，收回去马上调息，不会有问题。”舒怀谦知道田韫贞的灵气操控还是没有滚瓜烂熟，更不要说反向施法了，于是只好手把手地教：“得亏我是火灵根，我现在示范一遍，你看好。”
看到他不同于平时略微紧张的样子，田韫贞感觉舒怀谦好像没有百分百的把握。突然间，火苗“噗”地不见了。一缕薄烟从眼前消散，身边的世界开始晃动。
田韫贞站起身，适才画境中的一切变得忽明忽暗。
这是即将破境之状。
“看这里。”目光转向他的手掌。只见一缕黯淡的灵气在舒怀谦的手掌之外急促地回旋，最后顺着掌心隐没不见。
灵台白光一闪，他们已经回到现实。
卷轴合拢自动落下，舒怀谦一个趔趄趴在画桌上。田韫贞失色扑过去：“怎么了？你不是说没事的吗？”
舒怀谦只是摆摆手，迅速地调整气息，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你不会有事。可这火毕竟极阴，又是攻击型法术，对我难免有点冲击力，但也没有大毛病。”他张开手臂，示意无碍，见田韫贞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顿时生出一番柔情：“你现在重新结一次极阴之火，然后试试看把它收回去。”
“这……”田韫贞咬了咬嘴唇。她努力尝试了几次，结果都结了个空。她尴尬而惭愧道：“法门我已经知道，但是第二次就要这么快结出来，我恐怕不行。师父，明天我自己练吧。”
“不能吗。”
舒怀谦逐渐敛色，久久地看着她。田韫贞被他盯得不敢正视，心跳渐渐加快。她躲闪着眼神后退半步：“那……今天结束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匆忙收起卷轴，刚转过身，只觉腰间一紧。
田韫贞顿时一僵，下意识地去挣，却没有挣开，力反而不容拒绝地加大了。
一瞬间，心中像是有什么重重沉落。田韫贞想不通，明明已经解开心结，开始敢于面对，为什么到现在还会有这种不自在，甚至抗拒的感觉？
“你……”
“一个法术第一次已经成功，第二次可以不熟练，却不该完完全全失败。”耳畔的说话声既冷、疑，甚至怒，却又脱不去难掩的沉闷欲｜望与热意。“韫贞，这个火很难得。你需要将极阴之火的功力尽你所能地加强，只消能对付寻常小妖。这是接下来长期的修炼任务，记住了吗？”
“是……记住了。我该回去……”
“你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怎么擅自作主回去？你还没有亲手结出那团火，再将它收回。”田韫贞被转过来，她摇摇头：“可是刚刚结不出来，力量不够……”
他深深地看进她心里，声音在颤抖。
“我很想知道，等会儿力量会不会足够。”
她瞪大了眼睛，沁满冷汗的手无处安置。
烛火熄灭，卷轴啪嗒落在地上，透过窗棂的月色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