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道谢感受不到半分感情呢。
“那么,外伤结束,剩下的工作,姑娘可否愿意让天不孤继续。”
“……”
初昭用沉默表达了抗拒的态度。
“我会自己处理。”她拿起两段的箫管,起身落下一句,扭头跑到了竹林深处。
天不孤弹弹袖间不存在的灰尘,眉目光彩流转,跟那位一样,是个不听话的病人,你们西武林的人真是一向不让医生省心啊。
流水潺潺,入耳泠然,初昭蹲下身子,将箫管上面的血迹清洗掉,任凭流水洇湿了刚刚包扎好的伤口,眉头也不眨一下。
然后坐到了青石上,膝上放着箫管,自顾自地开始、发呆。
字面意义上的发呆。
冲击来得太快太猝不及防,于是意识失控也出人意料,等待清醒后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已经本能完成了选择。
胸口几乎是麻木的,是痛到极点还是根本不会痛,初昭忍不住按着眼角,喘息过后捂着脸狠狠苦笑。
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不知多久,初昭抹去眼角因为揉按流出的泪水,非常坚定地握上了断箫。
就像坐上了一场无法回头的赌桌,将此后所有犹豫的机会当成了赌注,而结局一定是倾家荡产。
天不孤颇无聊等待着结局,鲜血的味道实在太刺鼻,血染竹林着实让她心情不好,可偏偏里面那个人,无论是看在太学主还是某位神棍的面子上,他都不好干预。
太学主要一个完整的人,可她自己本身就是不凡的医者,身体什么情况自己清楚,拖着拖着,就把自己拖入了死局。
“我可以了。”
溪边的女子终于收拾完毕,对着蹁跹而来雌雄莫辨的医者轻声道。
“想来上一个负责你的大夫,一定对你非常头疼。”天不孤握住那重新裂开的左手,包扎完好的伤口又流出的鲜血,真有趣,她的身体竟然还剩下鲜血能够流淌。
“她的确头疼过,但是对上我,谁都没办法。”她似乎还挺开心,甚至还有闲心朝他开玩笑。
初昭的确有理由开心,因为那柄断裂的武器,现在重新完完整整躺在了她膝盖上,就像从来没有断过一般。
“值得吗?”天不孤问,“如果你选择吸收它,你依旧可以保持功体平衡。”
“但它就会消失。”初昭转头抚摸在箫管,“原来它有比我想象中,与我还要紧密的联系。我的骨血、我的力量,构成它的一切要素都来源于我,连那与功体完全相反的魔气,亦是我亲身修来。”
“于是能将它修补的,也只有你的鲜血与魔气。”天不孤说出了她的做法,“用来平衡你的功体的魔气,彻底灌注于它之上,再加上你的鲜血,耗费仅剩的功体重新铸炼,才能将它复原。代价就是——”
“你会死。”
流动的风暂止,水波之纹亦凝于原地,连竹叶都放缓了呼吸,于是衬得天不孤这一句如此清晰。
当事人挥去风影,满不在意,“那又如何?”
“他要的是一柄刀,在执刀之人死亡之前,只要保证刀锋不会屈折就好。”
“那么,你为自己留下的时间是多少?”天不孤放下重新包好的手臂,不经意问道。
“这就要看,死神天敌的能为了。”初昭转头看着医者,言笑晏晏道。
真有趣,天不孤想。
明明是最不在意性命的,可将性命交付时,又沉甸甸到让人无法忽视。
可以让人忘却所有不快,赴汤蹈火承她这份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