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闪过冷意,“继续保持你的沉默吧,这件事我自己去查。”
枫柚主人此刻却表现出难得的强势,羽扇按在桌上,一字一句将口中话语说尽,“查什么,你如果有心去查,早就知道一清二楚。你扪心自问,你拒绝罗喉,是因为你厌恶麻烦,还是不想再让多余的牵挂,动摇你拼死的决心,不想让那份太过炽烈的情感,点燃早已冷却的内心。”
“你究竟是厌烦于意外,还是害怕,怕你自己会迟疑,怕他会让你退缩?”
枫柚主人逼问着她,他的声音并没有太强的压迫,但内容足够让她沉下面容,甩袖离开。
——近乎是落荒而逃般离开。
把人气跑的枫柚主人一扔羽扇,收敛了咄咄逼人的语气,重新化作悠闲的惯常表现,心中颇为平静。比愤怒更可怕的是无动于衷,如果她真的可以条理分明反驳他,他反而会忧虑她心志之坚,但很快他眉间重新挂上沉重,因为这同样预示另一种可能,比现在更加危险的可能。
“初昭,你对罗喉的抗拒,是出于自己的本能,还是真的有他在影响你?”
要不是这次反噬引起他的注意,枫柚主人也不会将邪天御武的影响划入思考,因为那对云曦月来说不成问题。大概是初昭表现出来的态度太随意,以至于让他忽略了眼前的女子不是那个千年悲欢沉淀下沉稳从容的云曦月,她还怀有一腔热血年少慷慨,尚且会被正道那份真诚感染,尚且会因他的话语动摇,同样也会,被邪天御武的怨念所侵蚀。
羽扇之下横眉冷对,枫柚主人按下翻涌的念头,抬手拈起竹叶,若有所思,“如果这真的与你有关,吾希望你的决心,有阻止你自己的力量。”
另一边,在太学主打算派出人手去找初昭之前,后者终于姗姗而来。
划重点,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对此下酆都表示没见过几次她心情好的时候。
这次太学主还没询问她的情况,初昭已经自行解释起来,虽然她的解释,忽略了太多细节,听起来相当敷衍,“天剑之争结束后,有人跟踪我,出了些意外,耽误些时间,然后,”她顿了顿,眉间是显而易见的烦躁,“罗喉戒玺丢了。”
“丢了?”太学主对这件事的过程并不在意,甚至是结果也不值得重视,唯一可见的是,初昭因这件事而相当失态,“即便是失落了戒玺,也不值得你这般焦躁。”
他起身主动走到她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安抚的意味明显,“这样的表现可不像你,只有冷静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路径。”
“我的情绪很明显?哈,都怪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初昭自问自答一句,随即双手捂住眼睛,想要掩住波动的情绪,她不习惯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脆弱的一面,即便是这种称不上过分的表现。
“你在做什么?”她几乎是生硬转开话题,显然不想让注意力再落到自己身上。太学主收回动作,窥见她眼中躲闪意味,呵呵一笑,并未挑破她的想法,而是重新转回他的坐前,沉声道:“吾原本打算去见一个人。”
“谁?”初昭见他有意不谈,松了口气,接着他的话问了下去。
“你见过的,一个女人,一个让死神念念不忘的女人。”
“一夕海棠?”初昭只略一思考便给出答案。与死神有关,她还见过,这样的人选并不多见。
太学主点头,将属于她的过往告知,不出意外得到了初昭一份白眼。
“听起来是挺让人唏嘘,死神求而不得之人,你想去见她,是想让她爱上你,证明你胜过死神,啧,这种无聊的把戏果然是你会想到的。”初昭的嘲讽从来不因她的低落情绪而改变,这个某种程度上死神的受害者,在死神相关之事上总保持着一如既往的恶意。
太学主见多了她的态度,也不准备多加辩驳,“你认为这是无意义的事情,但对吾来说,那是记忆中印象极为深刻的一段。”
“那是你的记忆,还是死神的记忆?”初昭一针见血道。
太学主微不可察叹口气,在初昭那次谈话之后他忍不住自省,思索在点风缺与死神之间,他究竟是谁,是被神灵迷惑的愚者,还是要挑战神灵的勇士。愚者蠢不可及,甚至连自己的愚昧都不识;勇士迷途荆棘,刺破肌肤的鲜血昭示存在,宛若走在悬崖两端,一阵风过就可能坠入深渊。
“记忆是构筑一个人的基础,当我拥有他的全部记忆,是否也意味着他在吾体内的重生。即便他已死去,记忆的后继者仍然存在,死神就不会消失。”
“这才是死国年纪的真相。记存着死神经历与力量的日记,是死神留给世人最后的游戏,而一旦加入这场游戏,胜负就不再是人类所能掌控。”
“所以你要向他认输,”初昭活动了下手指,她的眼中是对神灵的轻蔑,“那此刻站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的,是死神,还是太学主。”
“是死神还是太学主,哈哈,真是个好问题,在世人眼中,吾是死神,在翻开死国年纪之时,命运之神就写定命运的篇章,吾为死神,吾便是死神。”
“太学主名讳为何?”她突然没头没脑问了一句,江湖之人皆知太学主为太学主,而在成为太学主之前,构成他的存在,他的名姓,又有何人知晓。
太学主眼神罕见闪烁起来,“不值一提的过去,并无资格被铭记。”
“那说明正是你抹杀了你自己。”初昭反驳道,在记忆与人格认知归属方面,她保有一份自己的观点,“我并不认同记忆是涵盖一切的标准,在无知无觉的空白阶段,当有一份内在的自我不变不移,那份对自我的认知才是最该被信奉的,人可以决定自己成为怎样的人,就如同决定自己应该是谁。”
“你放弃了他的存在,又怎能责怪自己被掩盖,选择成为死神的是你,现在动摇的也是你。”
“……你在这方面真有自己一份歪理。”太学主顿了顿,装作不经意道:“我想这种意识,与你失忆,与她的存在不无关系。”
“说着你干什么跑到我身上。我承认跟她有关,但这不是你转移话题的理由。”初昭不满道:“至少在这方面,我从来没迷茫过我是谁。”
太学主是多了份他人的记忆而被影响,初昭是因自己丧失记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