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通电话打进来时,佐藤美和子想把手机丢出去,内容无非是“你人究竟在哪儿”“新宿这边的抛尸案你得来一下”“赶紧来加班,搜查一课忙疯了”。她知道,她当然知道搜查一课忙疯了,她也要忙疯了,才一个钟头,兴风作浪的媒体们就以唯恐天下不乱的姿态播报了这桩杀人抛尸案。
月岛绿还在继续向得理不饶人的被尾随者道歉,她可能得有两日没睡着觉了,整个人苍白又脆弱,而被巡查询问着但闭紧了嘴巴的川田女士看起来比她还要沉重,佐藤警官看到她,就明白原来电视剧里所描述的一夜衰老并不全是艺术化处理,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她见过不少受害者家属,川田女士是这些人里看起来最不堪一击的一位,仿佛她活着的那口气,全部是为了找出杀害川田奈奈子的真凶。
她再一次向涩谷区警署的巡查说明:“川田女士是最近一起案件的受害者家属,她现在精神状况并不好,我先带她回去,后续问题可以直接联系我。”
而被尾随者再次跳出来拦住她:“她们走了要我怎么办!刑警?刑警更应该考虑一下我这位受害人的心情吧!我就是得讨个说法。”她抱着胳膊,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哪儿哪儿都不像个受害者——虽然他们的确是受害者无疑。
“真的十分对不起您。”月岛绿面无表情的咬着嘴唇,气的浑身发抖,恨不能把手里的挎包和一身委屈全砸到她脑袋上,能把她砸死才好:“赔偿也会付给您,真是万分抱歉。”
“哼,你以为道歉就用吗!”她靠在男友身上,腻腻歪歪的拍着雪白的胸脯,撒娇说:“哈尼,我真快要被这个跟踪犯吓死了。”
“说谁跟踪犯呢。”昂贵的引擎声刚刚止住,秋间澪就踩着帆布鞋出现了。
假如不是在警署,佐藤警官完全相信,气势汹汹的秋间澪肯定会一脚踹在面前这对死缠烂打,蛮不讲理的情侣身上。
她有些期待这个场面,可她是名刑警,所以她还得庆幸秋间澪什么都没做。
“新宿那边出现了具尸体。”她指着出口,意外的善解人意:“佐藤警官,你得回警视厅了。”
“是……”她难以置信的瞧着她,晃了会神后才着急的踩着高跟鞋,将月岛绿和川田女士托付给她,走到门外又突然想起来什么,探着脑袋问:“秋间小姐,您不是赶不过来么?”
她偏着头,慢吞吞的说:“你再不去,尸检报告都要出来了。”
“糟糕!”佐藤警官的电话响了第六遍,她在一片老气横秋的铃声里报以感激而客气的微笑,接起电话朝对面的千叶警官恶狠狠的吼:“知道了!知道了!我在回去的路上了!周末都泡汤了……真的是!催命吗!”
秋间澪拍着白鸟信玄的肩膀,伸出手指点了点面前的受害人小姐:“你有经验,解决一下。”
每一个标准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身边总有那么几个同样纨绔的跟班,而秋间澪的跟班自然就是白鸟信玄,同一个圈子里的年轻人难免觉得他有抖M倾向。
自从白鸟信玄往屋里一立,原本就被陈旧文件和桶面塞得满满当当的交番更小了。气焰嚣张的受害者和她的男友一瞬间就变成了两只弱不禁风的小鸡仔,他能把人一手拎一个直接丢出去:“对不起,我朋友的朋友给你造成麻烦了。”
“这个奇怪的老女人跟踪我!总之你们得给个处理办法。”
“任何损失我们都会赔偿,你想怎么处理?”
“我就是要讨个说法。”
“抱歉,她冒犯了您,我诚心向您说对不起。”
“道歉有什么用?”
“我跟你保证绝对不会再出这种事了。”
“保证!呵……”女人冷笑的时候会前后摆弄肩膀,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你拿什么保证?”
又回到原点了。
他哂笑着。由于他看起来和街头战斗力爆表的地头蛇有什么亲缘关系似的,负责调解的小警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好在,他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钱塞到她手里:“够吗?”
她支吾着接到手里,忖度着厚度和数额,眼睛亮的骇人。
见她犹疑,他索性把剩下的钱全取出来:“够了吧。”
秋间澪皱着眉,从中横了一脚,伸手把那叠现金从她贪婪的眼睛下夺回来,丢回白鸟信玄怀里:“她配吗?”扭头指着对方的手包:“小信给你的赔偿金够你买十个真货,见好就收,当然你也可以起诉我,这是我律师的电话,不过我能保证你一分钱也得不到。”最后给了她选择:“识趣就赶紧签调解书。”
坦白讲,担心白鸟信玄闹事的小警员见识到钞能力,心情更不好了。
月岛绿背着她,费了好大劲才把眼泪憋回去,可她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些早已建设好的堤坝又坍圮了:“澪……川田阿姨她……对不起……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好了,别吵了。”她揉了揉她的脑袋:“佐藤警官怎么在这里?”
“我今天下午去拜访了佐藤警官,想打听一下案件进展。”她回答:“接到交番的联系,佐藤警官就陪我一起赶来了。”
“这样。”她扭头使唤白鸟信玄:“小信,和绿子一起去找点吃的,顺便帮我带瓶汽水。”
他不正经的眨着只眼:“了解。”
秋间澪坐到川田女士身边,一直等待她开口做记录的巡查朝她点了点头,摇着头慨叹着忙别的去了。她翘着二郎腿,不管坐在哪儿都是二五八万的姿势,散漫的倚着墙:“您知道尾随是轻犯罪吗?态度不好是要被拘留的。您肯定知道,我听绿子说,您以前是位小学老师,啊……我是绿子的朋友,我哥哥也做过老师,不过他是个倒霉老师。”
对方无动于衷,她也开始了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许多醉酒的人被带进来又被带走,打架斗殴的,丢钱包的,喝高了来交番说自己会飞的……五花八门。
“对不起。”她终于开口了。川田女士把脸埋进掌心里,一边哭一边不断吸鼻涕,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漫出来:“我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我不想跟踪她,可她长的太像奈奈子了,奈奈子也总喜欢扎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