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腿朝舞台上来回搜寻的小男孩抬了抬下巴:“看到没?”
“哦,看到了。”
“以后看见他记得绕开走。”
来自警视厅的警官们简直就是二十四小时待机且续航时间超长的人工智能,距离遗体被发现才过去三分钟,警笛光临了案发现场。
配合高木警官做完笔录——不得不说他可真可怜,川田和早见的遗体还没凉透,今天又发生了一起新的命案,这已经是警视厅连轴转的第三天了,他皮肤发黄,眼下发青,嘴唇发紫,两颊带着被暑气蒸出来的红,而脸色用是五彩斑斓的颜色调出来的脏颜料,灰不溜秋的,只能勉强用板正的西装来保持得体,秋间澪跟目暮警官报备过,独自走向洗手间。
她对案情并不关心,轮到她进行字迹比对前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吹着空调玩儿手机,就连写字时都是辅警卑躬屈膝的替她端着本子递来笔,签一锤定音的投资合同一样游龙飞凤的划出几个谁都认不出来的字。
Zapp Hall被警车层层围住,按理说不存在目击证人之外的滞留人员,秋间澪停在走廊上茫然四顾,她没来由的感觉身上贴着灼热隐晦的视线,并不是类似看了场恐怖电影之后幻想在空荡阴森之处尾随着幽魂的恐惧,那束目光是有实体的,是实实在在的,有重量的,不是凭空捏造的。
她捏着手指盘算一二,瞄了眼近在咫尺的洗手间,抿紧嘴唇,转身折回会场——在怕疼这方面她数一数二。
“这里力气最小的人是秋间小姐吧,麻烦你把波土先生拉上去吧。”
刚走到入口,就传来安室透毫不客气的差遣。
“你力气才小。”她气焰嚣张的回敬一句。
“抱歉抱歉……”
会场里绕了几圈麻结,绳子另一端把丢在舞台上的波土先生——是遗体——五花大绑,她由衷感叹:“这么对待死人可真有你的。”
她走过去,借了副手套,握住麻绳,直感觉喇手,使劲拽两下,场地中央的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升到了半空。
“不错的主意。”她对这道巧妙的杠杆装置给予肯定后立马嫌弃的松开手,一刻也装不下去似的,那具丝毫没有尊严可言的道具扑通一声掉回地上,套出手帕擦去发红的掌心里一小片碎屑,难受的皱起眉:“脏死了……”
白鸟信玄浑身长满了口袋,左翻右翻找出消毒喷剂丢给她,一看就是照料她多年的老手:“哝。”
“你才是压根没尊重过死者的人吧……”安室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况且死的还是跟她的小跟班有老交情的同行前辈。
还好冲矢昴把走偏了的谈话拉回正轨:“通过这种方式,就连秋间小姐也可以轻易把自杀的波土先生悬在舞台上方,何况是圆城小姐。”
经纪人圆城女士还想继续辩解,稚嫩的男孩指向藏在她后背上的致命性证据:“波土先生的眼睛有些下三白,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像驾照上那样凶,他平时上节目开演唱会都会戴彩片,现在,他死时佩戴的彩片其中一只就粘在您的衣服上。”
“我希望他能死的有尊严。”沉默良久,圆城女士打破了空白。
感情今天晚上上演的是场你爱他,他爱她,她爱他的俗套爱情剧。
根据圆城小姐的陈述,她七年前曾为工作伙伴兼男友的不知名三流硌手波土先生联系演出,奔波往来,他们的孩子途中不幸流产,因此,波土先生知道后内心倍受煎熬,在今天,在他打算为多年前写给没能看一眼世界的女儿所写的曲子填上词时,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受灵感之神丝毫的泽被,他焦灼难安,选择以自杀的方式与他辜负的,信任的,深爱的圆城女士告别,前往往生世界与胎死腹中的女儿相遇:
“我不希望他最后因为填不了词而死,这既对不起他热爱的音乐,也对不起他期盼着,但最后没能回应他的孩子。”
圆城女士捂着脸,泪水从她指缝里漏出来,顺着手背一直往下淌。
“所以说,波土先生就因为这件事而自杀了吗?”白鸟信玄摆出一副“我听不明白但我大受震撼”的表情,和秋间澪面面相觑,后者沉默了一会儿朝他后脑勺上甩了一巴掌:“反思反思你为什么成不了大艺术家。”
“为什么?”
“因为你太正常了。”
“你是在夸我吗?”
秋间澪站起身,掏出他口袋里的车钥匙,钥匙环食指上打了一圈又一圈:“是呢。”
“哦,我听着也像。”他亦步亦趋的追上去:“去哪儿?”
“反正今晚的行程也空出来了,我可是冒着惹坂本生气的风险推掉了一场洽谈。”她突然想起些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还在会场里听圆城小姐陈词的冲矢昴,缓了会儿。
不能用金钱摆平的事都是麻烦事。
“啧……”她为难的咂了咂嘴。
“怎么停下了,澪?”
她收回贪婪的目光,作为一名神职人员,她刚刚的眼神过于裸露:“没什么,去原宿吧。”
不怀好意的视线直直刺在脊背上,想不察觉都难。
冲矢昴仰起头,看向台阶上形态张弛有度的秋间澪,借着入口处一点光亮,他看到了她纤细的脖子上闪着锋芒的项链,搭扣上的品牌缩写和死者川田小姐、早见小姐佩戴的一模一样。
安室透的目光悄悄在冲矢昴和秋间澪之间兜了个圈,他愈发直觉冲矢昴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惊天秘密,他到底给秋间大小姐灌了什么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