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了。”
“我跟秋间小姐和秋间检事长道个别。”
“好的。”
高木警官局促推开门,往病房里探了个头。怪他头发短见识也没长到哪儿去,一室一厅一卫的套间放在早些年连租房他都不敢想:“秋间小姐,请问您现在方便接受问话吗?”
她勉强睁开哭肿的只剩下一条缝的双眼,斜过去看了看,见到他熟悉的凹陷脸颊和熬夜过后菜色的皮肤以及他背后越发有横向发展趋势的千叶警官:“你们警视厅是没人了吗,怎么每次都是你?”
逮着一只薅羊毛可还行。
她降下病床,艰难的往被褥里挪了挪,秋间渡看不下去她那副狼狈样,帮她掖好了被子:“高木警官,澪现在的状况还不太好,您明天再来吧。”
“我知道脑震荡要休息一段时间,但我们怀疑今天袭击秋间小姐的野座就是近来专门针对女性的连环杀人案凶手,等秋间小姐好转了请务必及时和我们联系。”
秋间渡替她答应了。送走两位警官和见义勇为的冲矢先生,他坐在沙发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拨动手机按键:“我给赤木阿姨打个电话,让她派人来照顾你。”
她皱紧眉头:“别说话,我在耳鸣。”
秋间澪不是有意呵斥他,她的确感到头痛的像是脑袋里正在进行着一场旷世决战,兵器和兵器撞击发出的滋啦声在耳畔吵来吵去,混杂着收音机讯号受到干扰后发出的刺激的长音。胃里也有一艘航船遭遇了海上风暴,船只翻来覆去,但吐出来的东西里只有胃酸。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睡觉,意识能察觉到身体上的痛苦,淌个不停的泪水让眼睛酸胀的睁不开,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新组装起来的,中途丢了些细小的零件导致关节活动起来十分卡顿。
最后是秋间宗树那堪比扩音器的嗓门把她彻底从混沌之中揪出来的,年轻时合唱团男高音的经历加剧了得天独厚的条件,他毫不客气的训斥着目暮警官,几天过去了,伤害秋间澪的凶手仍旧下落不明,他对警视厅的工作效率十分不满。这些年他愈发老不正经的行径很容易让她忘记,他小时候见证过亲人在政治名利场上的厮杀,青年阶段也在行业里有过叱咤风云的名声。
“别吵了——”她动了一下胳膊,似乎刚刚找回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秋间先生连忙回头来看她,做贼心虚的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尴尬的干咳两声,扑到床边小心翼翼的忖度着偃卧在病床上,脸色煞白的几乎和床单融为一体的女儿的眼色:“你醒了啊,我……我声音太大了哈,我下次一定注意,你要吃点什么,我让人去做。”
她动了动眼皮,扫了一眼背着手,挺拔的跟行道树似的立在门口的坂本,声音平缓清冷,玻璃珠子一样蓝眼睛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失望或是其它沉重的情感,空空当当,冷冷清清,像是久未居住的,没有人情味的空房子:“我睡了多久?”
“断断续续的有三十几个小时。”坂本回答:“月岛小姐和川田夫人来探望您了,您要见他们吗?”
“见。”她试图用胳膊肘撑起身体,然而肩膀一软险些又跌回枕头里,一只手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臂,给了她撑持。客厅里聚着不少人,有警察,有侦探,还有佣人,她没能第一时间留意到他,他先于护士来之前帮她调整好了床的高度:“我是不是应该请你当护工,冲矢先生。”
之前就有了这种心情,人对于脆弱的东西持有微妙的破坏欲,通过破坏和践踏能够显示出自身力量的强大,这种欲望通常不以显在的形式存在。如果再加一个“珍贵”作为条件,人们通常会因为它的价值而小心翼翼,脑海中一次又一次放映它破碎的场景来加深这份小心翼翼,这是一个双向的过程,它是珍贵的并且是不属于我的,它被破坏会满足我的破坏欲而不会对我的切实利益造成伤害。
是的,“脆弱”且“珍贵”的秋间澪从一开始就给他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我是和柯南一起来的,他想来看看你有没有醒,他运气真不错。”
“就算是吧。”
她看起来有了起色,至少已经有力气跟他说点什么了,嘴唇有了血气,在惨淡的皮肤上浮着,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已经干裂出了深深的纹路。冲矢昴不由的想,她可真是脆弱的一无是处,紧接着联系起那天她冷静的,甚至是冷峻的面对野座士一郎的情景,那副无谓的表情和她廉价的眼泪混合在一起真矛盾。
月岛绿不确定她到底伤在哪儿,因为她看起来哪儿都不太结实,她不敢抱她,小心翼翼的端详着她受伤的手,大拇指被包的像个肥厚的蚕茧,这只手本来是用来弹琴作画的,如今它像失去作用的士兵一样在战地医院等待复员。
她和川田夫人为她带来了她喜欢的点心和鲜花,但说起川田夫人……
秋间澪望着站在月岛绿身后的川田夫人散落在额前被汗水沾湿了的白发,她是一夜之间衰老下去的,特别是凹陷下去的眼睛,几层眼皮堆叠在眼眶里,包裹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球,犹如枯井一般黑洞洞的,透不出一丝光亮,好像全凭意志来驱使这具没有灵魂的容器。
“警官,按照约定,我醒来之后会跟您交代案发当天的情况,现在我可以说了吗?”
“好……好的,辛苦您了。”明明年长,但高木警官对她用的却是敬称。
秋间澪低垂着眼睫,思忖着这桩案件应该从哪里开头。
在陈述过程中,高木警官的反应和她预想的如出一辙,写笔录的手没一会儿就停下来,瞠目结舌的凝视着她,直到她扭过头来四目相对,给出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他才继续慌乱的重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她相信高木警官无法理解野座士一郎的作案动机,如果他能理解,那他真是对不起他肩膀上的徽章,他检查着笔录,小声嘟囔:“被害人之中还有一位斋间小姐吗?到现在为止这具尸体没有丝毫踪迹……”
“也就是说,野座是冲你来的,我的女儿是替你死的,是吗?”川田女士麻木的眼睛里突然有了残忍的光亮,脖子上跃动的青筋表明了激动的情绪,她努力靠在教育行业从业几十年来积攒的傲气来维持合乎礼节的形象,但这份努力并没有办法继续,她抱着脑袋,尖锐的叫声终止了,与其说那是人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