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红色的实体时是否能运用脑袋里已知的知识确定那是红色。
一个长期生活在杀意之中从没体验过爱的人,假如萌生与杀意息息相关,密不可分,形状相似的爱意,他能清晰分辨出来吗?
她不光是指野座士一郎,还有琴酒。
阴鸷的视线隔着白色发线投掷出来:“希望你的身手也能像你的嘴一样厉害。”
她翻了个白眼。
“我困了,我想睡觉。”
秋间澪通红的眼眶还没恢复,好像他对她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一样,他只不过是嫌她吵个不停捂住了她的嘴,这个过程仅有短暂的两分钟。
他拆开伏特加带回来的尼古丁贴片包装,卷起袖子露出一条青筋微微凸起的结实小臂。
她撇着嘴,径直走向狭小的房间里唯一一张床,被子一卷蒙上脑袋。
“大哥!”
什么态度!
他要崩了她。
琴酒没有阻止她,他咧开嘴,露出森白可怖的牙齿,他期待他亲手杀死她的那一天的来临。
晚上十点,安全屋的门被敲响了。子弹上膛,伏特加谨慎的握住门把手,低声问:“谁?”
一道妩媚的女声。化成灰他也听得出来。
迟来的贝尔摩德披星戴月的迈进房间,身后跟着一名带眼镜的高挑少年。
她放下手包,脱掉外套,摘下墨镜和宽沿帽,金灿灿的秀发从帽子底下流淌出来,拨弄着长发坐在琴酒对面,扫了一眼他从解开几粒纽扣,随意敞开的衣襟下露出来的绷带,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女士香烟。
等等……
目光重新挪回去,她看到了他贴在精瘦的胳膊上的尼古丁贴片。
“看什么?”
“真稀罕,你竟然会用这种玩意儿。”她露出揶揄的笑容,夹在指尖的烟没有点燃。目光跨过琴酒,原本以为散落在枕头上的是一块黑色绸缎,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头长发,注意到床上长条形的凸起,应该是有人在睡觉。
窸窸窣窣的谈话吵醒了秋间澪,她蜷缩着双腿打了个滚,跪坐在床上,脸埋进残留着消毒剂味的枕头,双目幽幽开启,蒙在被子里缓冲片刻,慢悠悠的直起身,掀开挂在头顶的被子,缓缓仰头,活动着沉重的脖颈,偏过脑袋,细软的黑色发线颓丧的垂在眼前,目光在正前方的白色墙壁上汇聚起来后,她用迷蒙困顿的双眼瞥向贝尔摩德:“晚上好。”
“看起来琴酒已经通知过你了。”贝尔摩德收起烟:“介绍一下,苏玳,你在格拉斯哥的搭档。”
少年推了推眼镜,翘着二郎腿,姿态优雅斯文,朝秋间澪露出和善的微笑:“小小姐,又见面了。”
是曾在湖边帮她捡过书签的,能与她的记忆产生莫名共鸣的,年纪介于少年与成年之间的男人。
隔着凌乱的发线,苏玳看到了她惊心动魄的蓝眼睛。
“你好。”
她来精神了,目光矍铄,要是琴酒或贝尔摩德再仔细一点,一定能看清她眼底的兴致盎然——如果野座士一郎仅仅留给她琴酒或者贝尔摩德做对手,那真是太无聊了。
肉/体上的厮杀和精神上的厮杀双管齐下才更刺激啊。
“既然你们之前已经见过面了,那我们长话短说。”贝尔摩德的视线在苏玳和秋间澪之间兜了个圈子:“根据波本传回来的消息,野座源介一到英国就被苏格兰场和军情六处秘密□□在格拉斯哥,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做了多年的政务官,应该从布鲁奈罗那里收集了一些情报,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他向军情六处交代了细枝末节,还有一些相对要紧的讯息攥在他手里,我们得在他彻底叛变前杀死他。”
盘坐在床上的秋间澪伸了个懒腰,喉咙里发出的舒爽的喟叹突然打破了几名反派围聚在一块产生的肃杀氛围。
几道摄人心魄的目光齐刷刷扎过来,她识相的举起双手:“请继续。”
直挺挺的倒回去,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她面对墙壁开始捉摸如何达成这趟前往格拉斯哥的目的。
大工业时期的后遗症已经成了顽疾,秋间澈掂了掂烟盒,发现里头一夜之间就空了,她迈下车,抬头看眼天,飘着深蓝色的雾,没有一片云,想必是风和日丽的一天,然后横穿马路,跑到斜对面的便利店,正是拂晓,太阳晒得行道树干瘪不堪,便利店门口的一株蔷薇谢了,一地残花败柳,被秋风一吹,满地都是。
从货架上拿了包烟,点燃的一瞬间她想到了秋间澪。
侪辈敲了敲她的车窗:“澈,换班了,你去休息吧。”
“好,辛苦了。”
同组的人各个都跟她一样顶着黑眼圈和红血丝,拿咖啡和酒当水喝,激素紊乱和高离婚率是常态。这是她进入MI6的第三年,生日的时候她许愿今年能好好谈个恋爱而不是把时间都花在工作上。
她衔着烟,发出漫长的喟叹,脚下一轰油门,白色大切诺基留下一屁股汽车尾气。
与此同时,立在弄堂口的少女微微抬起遮阳伞,露出绚烂的蓝色眼睛,阳光落在里头,折射出斑斓的光泽。她穿着件颇具爱德华时期风格的白衬衫和米色长裤,瀑布似的长发扎在一起,松垮的垂在背后,静穆的神色和苍白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像是具伟大雕塑家凿子下没生气的大理石雕像。
逼仄的小巷是青苔最理想的家园,潮湿肆虐的红砖墙上布满涂鸦,颜料氧化之后深一处浅一处,像是罹患皮肤病的患者,进一步加深了她存在的不真实性。
她捏着钱包上的拉链,斜睨着倒在她脚边的小男孩,兔唇裂着,头发脏兮兮的,挂在身上的工字背心破破烂烂。
小小的尖尖的牙齿忽然一闪,像是某种小动物的牙齿,她开口:“既然你偷了我的钱包,还被我抓现行,我是不是应该把你送进警察局?”
男孩的脸色急剧变化,目光慌乱无神,嘴角极速颤动,他抱着她的小腿,吻着她的鞋,声音尖尖的旁若无人:“对不起小姐!这是我第一次干这种事,放过我吧!我还有妹妹,我妹妹在发烧……我没钱带她去医院才偷了您的钱包!”
“哦,可怜的孩子。”她嘴角勾起残忍的微笑,表情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