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低低的:“李世子如今身陷囹圄,你那么喜欢他,竟还有心情做糕点吗?”
秋风从林中长扫而过,翻动地上的落叶。一片沙沙声中,萧雯的手顿了一刹,那块绿豆糕最后轻轻放回了碟子里。
她敛去了脸上堆起的笑容,望着柳茕的目光淡淡的,像风声一样渺茫:“你想说什么?”
“其实李世子前日就已经被大理寺拿下,因为他犯下了贡品劫案。”
萧雯脸上露出些惊讶来,道:“茕儿,我相公确实被大理寺所拘,但此事尚在调查中。我相信相公,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他虽然行事铺张了些,却是家中独子,如何需要去劫什么贡品?”
柳茕却摇头:“他当然需要,因为他是个赌徒。”
那日李谭掐着她脖子的时候,他指腹的茧就硌疼了她。后来李谭被拿下,她便留意看了一眼他的手,他的拇指、食指和中指上都布有茧,那是好赌成性的人才会有的手。萧雯跟他朝夕相处,不可能没有发现。
萧雯脸色微微一白。
但是柳茕接下来要说的,才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却又无法视若无睹的真相——
“阿雯,其实你不但知道李谭是个赌徒,还利用这一点策划了贡品劫案,目的就是置他于死地,我说得可对?”
“茕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萧雯微微皱眉,“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相公被抓一事,但你不是官府中人,怎能随意揣测案情?”
柳茕抿了抿唇。
“阿雯,我前日被李谭派人抓走,他们为的就是我手中的盗匪贡品藏匿的线索。那线索就藏在我几日前捡到的荷包里,知道我捡到过荷包的人除了时晴和我二婶之外,就只有你。”
毕竟是前世发生的事,所以柳茕一时竟忘了,她被污蔑推林峥下水后,曾写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萧雯说过。
萧雯也曾给她回信,说可以帮她把那荷包送到顺天府。但那时因她拒婚,祖母将她软禁起来,令人严加看管,也拒绝任何人来看望她,因此荷包也没能送出去。
萧雯的脸上浮起几分薄怒:“你觉得是我出卖了你?单凭这一点,你便这般怀疑我吗?”
听了萧雯的指责,柳茕觉得鼻子有点泛酸。自打她认亲回到柳家不久,她便跟萧雯相识了。此后年年岁岁,她们笑着闹着长大,一直都亲密无间,她没想到自己会有怀疑萧雯的一天,更没想到萧雯会有出卖自己的一天。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仅是这样。”柳茕摇摇头,道,“那天我被抓走关入私宅,宋阑刚一见我时,好像把我错认成了什么人。”
那时她和顾朝璟还没来得及逃离,宋阑便带着人闯入。回忆那时情景,顾朝璟挡在她身前,宋阑并不能完整地看到她的脸,可他却有一瞬间的迟疑。她当时还以为是因为他看见了顾朝璟出现在屋子里,后来再想却又不对。
他分明是知道有人闯入才带人过来的,看到顾朝璟是不会感到意外的,所以让他感到意外的人应该是她。他明知道那里关的是拿走了荷包的人,却在那时有所犹豫,可见是她让他想到了什么。
“宋阑当时是看不到我的脸的,能让他有所联想的只能是我身上的什么东西。我猜,是我头上的簪子,他曾经见你戴过。”
那日她跟时晴互换了装束,所以随手拿了一支不惹眼的多宝簪来戴。
那支簪子虽然配色素净,用料却讲究,白玉打磨连缀作为主花,花心以红宝石点缀,主花之上又连接两朵次花,一朵用宝蓝色琉璃烧制,另一朵以湖青色翡翠雕琢,簪尾又并以珍珠花穗。
因为制作复杂,所以这簪子从选料到完成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她自己这支是去岁父亲送给她作为她的生辰礼的。
“荣姝阁的钗环花样多,翻新快,那簪子工期又长,因此并没有多少人下定,戴的人不多。昨日时晴拿着簪子去荣姝阁问过,莫掌柜说你前不久确实买过那簪子。”
按理说,萧雯主要在内宅活动,即便宋阑是李谭的随身侍卫,两人难免会碰见,但应该都会避嫌才是,宋阑不应该对萧雯的首饰有所印象。除非他们的关系,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萧雯嗤笑一声,道:“你这只是捕风捉影。仅凭一根发簪,就能断定我跟宋阑有关系吗?”
柳茕没说什么,她从袖中摸出昨日戴的那对耳环,轻轻放在石几上。
看到耳环的一刹,萧雯的目光微微一凝。
柳茕沉默了片刻,道:“昨日宋阑的尸体在河里被发现,耳环是证物,官府的人问我认不认识买过这款耳环,而且还跟李谭有关系的人。”
“那又怎样?”
“阿雯,你有这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