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从窗外映射进来一点黄蓝光芒，正好可以照亮窗边的水槽，厨房没有开灯，借着光只能隐约看清半个厨房的布局。
姜白拿起手边的一块盘子，放进水泥砌的水槽里，水槽上虚空的全息投影显示了一个“58”。
这是今天的总工作量。
“别在那傻愣着发呆，逮到你三回了，谁家生意要你这样磨洋工的伙计啊。”
老板娘从边上走过，吸了一口机械右手夹着的烟，念念叨叨的。
姜白头也没抬，好像压根没听见老板娘的话。
心烦
今天没什么客人，老板娘有事没事就往厨房跑，眼前像小山一样的脏盘子已经够让人烦躁了，老板还一直在这监工……
姜白没有回话，只是清洗着手上的盘子，连个眼神也没分出去。
老板娘好像习惯了她这闷不吭声的性子，继续念叨着：“真不是我说你，你把盘子刷完这段时间的活不就算结了嘛，动作稍微快点也能早点走啊……”
老板娘叼着烟，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一句喊声：“老板娘！”
“来了来了！”她冲门外应了一声，没着急出去又扭头向姜白嘱咐了两句。
“我出去一趟，你刷完盘子灶台底下的保险柜会自动打开，工资放里面了，走之前我要是没回来记得帮我锁下门啊。”
临了还丢下一句“好好干活！”才终于离开厨房。
姜白叹口气，拿起一旁的海绵，擦拭起手中的盘子。
如果此时还有外人看到的话，肯定会惊讶于姜白此刻手中的速度，那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即使是佩戴了义肢的人类，也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速度。
几乎是瞬间，一个盘子就刷好放在了边上盒子里。
姜白是个妖怪。
谁也猜不到，一个活了近万年的妖怪，居然会在这种破败的餐馆里打黑工。
作为妖怪，姜白每逢千年就必须沉睡一百年，在21世纪，她又一次迎来了她的休眠期。
而她也深知自己从休眠中苏醒后会有很长的一段虚弱期，需要大量进食来补充体力、恢复妖力。
所以在休眠前，她囤了大量的财物。为了避免银行倒闭这种变故，她把财物都藏入了无人问津的深山里。
百年后，十天前，她醒来发现，这个世界已经进入赛博时代了。
科技高度发展，社会贫富差距极端拉大。
城内，天空飞驰着青蓝色底光的浮空车，几层楼高的全息投影广告，几乎是人人都安装的赛博机械义肢。
城外，也不知道为啥就被人推平了所有的山，除了废弃城镇就是废土堆砌的平原地形，除了酸雨就是雾霾沙尘暴。
标准的高科技，低生活。
好在姜白藏财物的山选址不错，一百年后没被推平，而是被改造成了一个高档小区，矗立在城里，成为了象征性建筑。
可惜没有生物身份信息，姜白进不了城里，也拿不了钱。
这倒霉催的。
姜白叹了口气，又拿起一块脏盘子，泡在水池里面，全息显示变成了59。
厨房里没人，她不再拘着自己的速度，清洗盘子的动作在不断加快。
得快点把这十天的工资拿到手。
“老板娘？老板娘？”
有一个男声从大堂传来，没过一会，一个爆炸头男人出现在厨房门口，额头两边闪着绿色的光。
新奇的很，姜白多瞄了两眼，在城外贫民窟这打了十天黑工，还是头一回看到有人装了义脑。
“哎，刷盘子的，你们老板呢？”
“她出去了，有事明天来吧。”
爆炸头男人说话态度不算客气，姜白正烦着，也就随口应付了一句。
“你们老板娘让你这么说的？这周的工会税你们店不交了？”
男人的语气更硬了，半个身子踏进厨房，手指在桌面上敲着，一副上门挑事的态度。
姜白停下手上的活，叹了口气，正眼看向男人说道：“老板娘有事出去了，店里的事我不清楚，我这还有活要做，能不能别烦我。”
烦，太烦了。
本来这样高强度的上班已经够让人烦了，结果刷个盘子还要处理社交问题，这活干不了，姜白决定今晚结束就不干了。
“你个打黑工的敢这么跟我说话？”
爆炸头男人上前两步，对着姜白上下打量了一番。
“身上连个机械体都没有，还敢进边荒？你们这些拾荒捡垃圾的，胆挺大啊。”
边荒，就是姜白现在打工的贫民窟，本来是城外废弃的垃圾场，但随着在这捡垃圾的人越来越多，以垃圾场为中心渐渐蔓延出一个生活区，在这生活的人管这地方叫边荒。
爆炸头男人显然是把自己当成拾荒者了，姜白懒得理会，正准备低头继续洗盘子，又听到男人开口。
“说！你们老板到底把工会税放哪了？她一个小餐馆老板，不可能有胆子不交工会税。”
爆炸头男人语句里威胁的意味很重，每个字里行间好像都在暗戳戳的怀疑她把钱给昧了。
“我说了我不清楚店里的事，到底要我说几遍？”
姜白被男人烦的彻底，手上的活还有很多，她还想早点结束拿工资去买吃的，看看这十天的工资能让自己恢复多少妖力，可这男人就在这烦她耽误她。
“行，那我可就自己找了，要是让我找到了，你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吗？”
男人嘴上还在说着话，手里已经从灶台边上抄起一口铁锅砸向桌上的物件，调料瓶散落一地，他一边打砸，一边搜寻着物资，十分熟练。
妖怪还能怕一个区区人类的威胁？
更何况这男人一副小混混的模样，依靠这种低级的暴力应该也吓不到几个人。
姜白稳了稳心神，不再关注男人的行动，开始低头洗盘子，重复着这么多天的机械劳动。
突然，一个脏碟子炸在水槽台上，有碎片贴着姜白的胳膊飞过，差点划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