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舟逆着人群走,寸步难行。他只能挪到墙边,借着墙,慢慢往回走。
“娘子,你家还有什么人?”大婶搭话道。
“我家就两口人。除了我以外,还有一个正在念书的小叔子。”碧荷答道,“七星巷就在前边,大约、大约走个五十步就到了。”
“娘子,若是没有你带路,说不定我围转傀儡戏台那处打转一晚上,连鲜花的影子都见不着。”大婶笑道。
“举手之劳啦。”碧荷说道,心里却想着如果闻游舟发现她不在身后了,会不会着急。
也许,他根本不会发现她不在身后了。他肯定走了很远。
“大婶,我小叔子还在戏台那等我,我先走啦,您只管一直往前走就到七星巷啦。若是还有什么疑惑,尽管问路人就是。”
路人往来,有的手上拎了满是鲜花的花篮,有的手里捧了一束花,有的耳边带花、发髻插花。
“娘子,前面岔路实在多,我上了年纪,就是问了人,也不一定能走对。你能再行行好,带我到巷口么?”那位大婶面带急色。
碧荷犹豫了几分,答道:“行。”
那位大婶高兴极了,又感谢了一次。
就在她们往前走的时候,有个男人撞了碧荷一下,碧荷身子歪斜,险些摔在地上。那男子连声抱歉也没有,就走掉了。
“我曹,有病啊,撞你老子倒大霉!”碧荷气不过,指着男子消失的方向大骂道。
闻舟于人群中听见碧荷的骂声,循着声音,看到了碧荷与一老妇的身影。于是他拨开人潮,往二人的方向走去。
碧荷忽然又被人拍了下肩膀,力道虽然很小,但她的心情莫名地不爽。
欺负人还赶上趟来了。她反手就是一顿猛抓。
“欺负你老子上瘾了是吧?”碧荷狰狞道。
“诶,怎么是你?”碧荷立即松了手,闻游舟胸前的衣服皱巴巴的。
“回头发现你不在,就马上找你了。”闻游舟委屈道。
“呵,还会回头啊。我以为你的头只能朝前看,不会往后转咧。”碧荷说道。
老妇见这二人一直在斗嘴,恐越拖越晚,说道:“娘子不必带路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碧荷秉承着好人做到底的信念,说道:“几十步路而已,还是我领你去吧。”
于是,她继续领着老妇往前走。闻游舟不说话了,也跟着她身侧。
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老妇又对碧荷千恩万谢,告了别。
在走回来的路上,闻游舟忽然发话道:“以后若是你一个人,就不要轻易给人带路。”
“为什么?难道我眼睁睁看着刚才那两鬓花白的老太太原地打转?难道你还怕我被她拐骗了去?”
“也不是没有可能。”闻游舟回道。
“笑话,难道我没有自保能力吗?我可不是像看上去那么好欺负!”碧荷又说道。
“如果暗处还埋伏着人呢?如果那老妇准备了迷药呢?或是他们团伙说你是他们家的‘疯媳妇’呢?”
“这么了解,你干过这种歹事啊?”碧荷把闻游舟当做出气筒,虽然她知道闻游舟说得有道理。
“我在担心你的安危,嫂嫂不要岔开话题。”闻游舟丝毫没有把碧荷的冒犯放在心上。
“总之法子很多,差人也不是吃闲饭的。”碧荷说道。
“我只想让你答应我,不要让自己陷入险境。”闻游舟认真地说道。
“……”碧荷闷声不响,又想起刚才闻游舟生闷气,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于是,她也让闻游舟尝尝这种滋味,缄默不言,一直往前走。
“要不要吃烤羊肉?”闻游舟诱惑道,“撒上孜然,羊肉烤得金黄多汁,油汪汪。”
碧荷虽然有些松动,但也没有理他。
“喝冰饮怎么样?今天虽是阴天,但也超适合喝冰饮。”
瞿碧荷继续往前走,脸带冰霜。
“要不然我们租辆马车回家?上了马车再生气,不容易累。”闻游舟温声哄道。
“还不快去租车。”碧荷没好声地答道。
回到家,碧荷径自回房了,也不理他,她抽出上次刚买的话本,放在床头。凭她有限的简化字认字数,看繁体竖排的文言文,她倍感吃力。
“啪。”一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
碧荷起床去捡。
“这是账本?”
碧荷翻了几页,账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这些年闻家行医、卖中药材的收支情况。
亡夫闻流云的医术确实不错,收入颇丰,她看向了旁边几箱的衣服首饰,评判道:此人还蛮宠妻。
最后两页记录着一些赊账人的名字,都是些小钱。
“赖四,欠四贯钱。”碧荷念道。
看来,关于钱的事情,认字变得简单起来了。
四贯钱,四千个铜钱。有了这钱做资本,买卖土地,种些中草药,衣食无忧指日可待啊。
碧荷美滋滋地想道。
赖四,人如其名,是镇上鼎鼎有名的一个无赖。
风水轮流转,他早年却走了大运,叫了一帮狐朋狗友,闯西域。就在大家快要忘记这号人,皆以为他葬身沙漠。
谁料他靠着贩运货物、贩卖货物赚得盆满钵满。
某夜,赖四在青楼喝花酒,两眼一黑,忽然倒在美人粉红裙下,头痛欲裂。他花重金,不知找了多少郎中,喝了无数药方偏方,身上的怪病都没能医好。
最后他在集市张榜——谁能医治这种头痛怪病,皆有重酬。
原本闻流云不想和这般无赖扯上关系。
医得好,办好事最好;医不好,又怕那赖四拿此由头寻他麻烦。
故此,闻流云即便因为购置几亩药田,手头窘迫,宁愿多看些病人,也迟迟不敢前去为他看诊。
后来,赖四找上门来,跪在门前苦苦恳求,一连跪了三日,就是没有离去的意思。闻流云这才开门,请他进药庐,姑且治治看。
这赖四被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