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气息,和妖怪的一样。况且,想必前辈一定认识家父吧,我曾在家父的遗物中找到一封信,虽然大部分字都看不清了,但还是能读出来,这封信是寄给「北桥君」的。那位「北桥君」不是别人,就是前辈。”我深吸一口气,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那么颤抖,“但是前辈现在的模样只有十五岁吧,总不会是长生不老。”
不等我说完,北桥前辈便飞快地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按在墙上:“呀,被你发现了。就这么说出来,难道不怕我杀了你封口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前辈不会杀我。”
“为什么?”他的手一点一点收紧,虽然一举一动都充斥着要杀死我的气息,但我还是坚信自己的想法:“因为前辈看向天空的眼神,与爸爸一模一样。”
两个人都沉默着,许久,他松开手,退后一步:“不一样,我始终不及呈一郎先生。若说像,你的眼睛,与他才是一模一样。不错,你很聪明。”
“前辈过奖了。”我低声答道,握住了腰间吉村清六道的刀柄,眼前又浮现出父亲大人的样子。
微风吹动,吹得北桥府附近的草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北桥前辈散落的金色发丝也被吹起。
“起风了。”他喃喃着。
「夜泛白,夕阳已过,黎明落。」
他忽然又念道。
那日之后,我一直都很在意北桥前辈念的那首俳句,便没事就翻翻书本,想从里面找到那俳句的出处。但好几天过去,什么也没有找到。
某日清晨,我正在茶屋干活,忽然浮世从门外走进来,笑着看着我,递给我一封信:“要开始工作咯。”
“诶?是吗。”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头去接信,看了一眼,抬起头,浮世已经不见了。我已经习惯了这孩子的行踪不定,虽然的确很不可思议。
六花姐姐从屋内走过来:“怎么了,小南,有信吗?”
我把信递给她:“是任务,我成为阴阳师的第一个任务。”
这任务概括大致就是,在平安京边的平城京,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年纪四岁到十二岁的孩子独自玩耍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失踪,十分离奇,两月了,没有一个孩子有下落。平城京现在人心惶惶,妇女都不让孩子们独自出去,甚至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女也都只能窝在家里,避免出事。
我看着这封信,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啊……人贩子妖怪吗?
我站在那里思忖许久,想着既然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和哪个朋友一起去吧。如果是义的话,能和我一起吗?这么想着,我来到贺茂府找义,但是荣小姐却告诉我义不在。
“诶?出去了吗?”
荣小姐点点头:”嗯,义也接到了任务,先行一步了。”
“唔……那我和谁一起去呢……”荣小姐是神祗官,和她一起的话对我们两个名声都不好;真先生又不是平葵府的阴阳师,和他未免被人说闲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概就只有北桥前辈可以了。但是北桥前辈好歹是个在平葵府混了那么一年的阴阳师,总归没我闲。
那么,就只能我自己去了。义都可以自己一个人执行任务,我为什么不可以。于是,我告别荣小姐,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平城京的旅程。
————
从平安京到平城京并不远,租辆马车再加上步行,一两个时辰就到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从我坐在马车里开始就一直感觉,有个讨厌的家伙在跟着我,似乎从我出发起,就一直在了。
到了平城京外,我付了马车的钱,沿着山路进城。
山路很好走,树很多,不断地落下来秋天的金色叶子。秋高气爽,远远望去,漫天金红,满地落叶。木屐踩在上面,咔嚓咔嚓的,声音很好听,也莫名让人感到轻松。我理了一下散落的发丝,虽然我看不见我的眼睛,但我相信,此时我的眼睛一定是两眼放光的。
走着走着,我忽然又一次感觉到了北桥前辈带给我的那种不适感。现在我终于感受明白了,那种不适感并不是单纯的不适,而是一种压迫感,是一种没由来,无厘头的恐惧。
四周充斥着妖怪的气息,又有一股子没由来的压迫感。我默默地转过头去,无奈地张开口:“北桥前辈,您可是从平安京一直步行跟到平城京来了,不累吗?”
北桥前辈从树后面探出个脑袋来,眯着眼笑了笑:“呀,被发现了。我是妖怪呀,所以一点也不会感觉累。”他说着,跟了上来。
两个人在金红的天空下慢慢地走着。
我忽然问道:“北桥前辈既然是妖怪,那么为什么还要来平葵府?总不会是贪图阴阳寮那么一点俸禄吧?”其实我还有半句话没有问,前辈在平葵府待了一年多,怎么会不被发现?平葵府可是见妖怪就杀的。但是我最终还是没有问。
“那当然,别看北桥神社破败成那样子,实际上我这些年当阴阳师,赚了不少钱呢。”
“……请您不要扯得这么离谱。诶?北桥前辈不是只在平葵府待了一年吗?”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傻瓜,那份名单只是为了吸引你去北桥神社找我而让荣特地伪造的,实际上我已经在那里干好几年了。”
“哈……”
两个人继续走着。
这时,一阵秋风吹来,树叶沙沙地响,落的更多了,我被吹得有些冷,抱着胳膊“嘶”了一声。
我冷得直打颤时,忽然一件羽织披在了我身上,低下头一看,这是一件麻叶纹羽织,袖上有大朵大朵绽放的菊花,末端则是青海波纹装饰。
抬起头,竟然是北桥前辈披上来的。
“你披着吧,别多想,这是呈一郎先生的羽织。”
我假装没听见他那句“别多想”,轻轻撩起袖子,看着袖上的菊花:“是父亲大人的羽织吗?”我垂了垂眼眸,握着袖子,把脸埋进里面,深吸一口气,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跟着北桥前辈走着。
“在做什么?”
“没……我只是,把父亲大人的气息忘却了。”
“但是那件衣服我也穿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