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止?”
——
我听见了脚步声,从走廊的尽头。
我被拉到了一座宅邸内,伸手不见五指。待我眼睛终于可以适应了,忽然听见走廊尽头有脚步声。我吓得躲到一间房间内,但如果将门关上会弄出很大的声响,便只能捂着嘴,坐在门后,忍着不发出声音。
脚步声有些远了,我鼓起勇气探出头,只见一个女性黑影在走廊中慢慢地走着,脚步踩在地板上,在幽静的房间中十分响亮。此时我的汗已经布满了额头,浑身冰凉,颤抖得估计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刚要大叫,另一只手便捂住我的嘴,一个少年轻声道:“没事的,南止,是我。”
我一下子便听出了这是谁,居然是铃真也。
铃真也将手放下,看上去也十分诧异,我松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是什么呢,话说你怎么在这里?”
“明明是我要问你吧,”铃真也表现得十分无辜,“南止怎么在这里?我刚在那边琢磨事儿的时候,闻到这里有一丝人类少女的气息,我想如果见死不救的话,南止一定会讨厌我的。但是没想到这个人类少女居然就是南止你。”
“我倒是知道了……不过,这里到底是哪啊,我明明在平葵府过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好几只手拉到这里来了……”
铃真也看了一眼门外的情况,暂且安全,但仍是不敢大声说话:“这里可是阴界都城空奏城哦。”
“啪啦”的一声,烟花在空中炸开,一点一点消散,空奏城的街市,摆满了小摊,点着纸灯和鬼火。即便是阴天,也不打扰妖怪们继续生活。
铃真也点头:“而方才那黑影,是这座宅子的主人啦。”
黑影已经走远了,似乎是顺着台阶上了楼。铃真也告诉我此地不宜久留,赶紧离开才是。我自己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了,两个人便偷偷摸摸来到走廊。我伸手去拉门,但是这时候,上楼的脚步声停住了。
我刚平静的汗毛立刻又竖了起来,手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吉村清六道,却忽然发现吉村清六道居然被我忘在阳间了,又一次紧要关头没带武器,差点昏死过去。
好在铃真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窘迫,一手打开折扇,另一手搭上我的肩:“别怕,有我在呢。”
被妖怪保护了,还不止一次,我内心十分不甘心,但总不能逞强给铃真也添麻烦吧。就在这时,我猛地回头,便和一张能乐面具贴上了脸,这面具的长发飘在空中,身下一袭黑衣。铃真也一把拉住我的手便往楼梯方向狂奔,能乐面具也不追,就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
“那就是方才南止你看到的黑影,”铃真也边跑边解释道,“别被她触碰到,会沾染上污秽的。”
“啊——对不起铃真也,我太弱了……”
铃真也没说话,只是笑了笑,带着我跑上了楼。在我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的那一刻,却忽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脚踝,使我摔倒在地,在抬起头,铃真也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空荡幽暗的宅子,和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
我低下头,能乐少女的影子投在拉门上,她在一点一点接近我,嘴里念念有词。没办法,我只能站起身来,朝着走廊尽头跑去。
「喂,你干嘛走啊,陪我玩嘛,陪我玩捉迷藏吧……」
少女慢慢上了楼,我都右手边有无数间房间,一只手从里面拍在纸门上,滑落下去,带着鲜血。
「曾经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她也是白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
喘息声,脚步声,奔跑声……我不再顾及声音的问题,猛地拉开一扇门,躲了进去。这是一间存放着娃娃的房间,娃娃有男有女,有贵族也有平民,清一色都戴着面具,天狗、火男、般若、能乐。残破不堪地堆在一起,断肢都躺在地上。
「她把娃娃烧掉了,和我玩了捉迷藏,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啪”的一声,拉门被猛地拉开,能乐面具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少女凑近我的脸,问道:
「呐,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我瞳孔紧缩,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开始耳鸣。我的手下意识去四处摸索,摸到了一个娃娃的脑袋,是木质的,我咬了咬牙,一下子将脑袋甩了出去,砸在了少女的面具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少女被砸得不知所措,我一把推开她,逃到走廊上,铃真也被声音引到这里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打破了纸窗,两个人破窗而逃。
“啪啦”。
宛如鞭炮一般都声音,天空炸开了烟火,像花一样绽放,很快消散,紧接着又绽放了更多。
我和铃真也跃在半空中,烟花彩色的光芒投在两个人的脸上,我方才心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脑中只剩下这样美丽的景色,那一刻,铃真也的眼睛里,也绽开了烟花。
两个人滚落在地上,我在跳下来的时候做了一些防护措施,虽然很疼,但是勉强能动。铃真也站起来问我要紧吗,我试了一下,大概没问题,便摇摇头。
看着我摇摇晃晃站起身的样子,铃真也“噗”的一声笑出来:“南止真是个笨蛋,居然连刀都忘记带,要不是我来了,你孤身一人在这空奏城可怎么办啊。”
谁没事出门带刀啊,我之后还见了忍冬尼姑,义都没带弓,我带刀多不礼貌。我挠挠头,笑了一下没说话。
“说起来,我先前送南止的镯子,还带着吗?”铃真也忽然问道,我撩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玉镯子,他松了口气:“太好了,不要摘。”这么说着,拿了一个小瓶,打开瓶塞,在我头上神神秘秘地洒了两下,不过什么都没有。
“这个能掩盖住你身上的人味儿……嘛,毕竟这些妖怪都很机敏嘛。”铃真也说着,突然凑过来,“所以,到底是什么风把南止吹来了呀?”
“哈哈,什么风,大概是阴风吧……”我干笑两声,“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久前说的,走着走着就被几只手拉到这里来了……”
本来以为铃真也又要笑,但他的表情却忽然严肃起来,俯下身注视着我的眼睛:“南止,你是不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