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卧榻三日,神情恍惚,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黄鹤和小妾的背叛还是因为心里有鬼而害怕,只是一到夜里他就说窗外有人在看着他,当他的夫人康氏惊恐的着人去查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褚赢的媳妇康氏眼看着褚赢心里的魔怔越来越严重,精神不济,终日以泪洗面。又暗暗恨褚赢不成钢,恨那黄鹤居心叵测。但是到底是结发夫妻,康氏仍然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褚赢。
这天晚上,褚赢的卧室之外,传来一两声鸟叫声,那褚赢又发了疯般的蜷缩在被子里喊叫不止,
“她来了,她来了。别杀我,别杀我……”
那康氏怎么宽慰都没用,不由得冲出房门,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
“到底是谁?别在那装神弄鬼!大不了给个痛快!”
而此时站在暗处的羽青目光一凛,手里不由得捏了几枚银针。
突然,那房屋内跑出来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垂髻,两眼含泪,有些惊慌的喊道,
“娘,娘,爹他……爹……”
康氏一听,急忙问道,
“你爹怎么了?”说着就慌慌张张的往屋内跑。
羽青看着那个瘦弱的小姑娘的身影,心里突然颤了一下,手里的银针慢慢的收了回去。
她静静的站了一会,看着院子里的人杂乱无章的脚步,然后脚下一用力,便从那高高的院墙一跃而出,白色的身影只是一个恍惚,就已经往另一条街巷而去。
很快,又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旁边窜出,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羽青脚下生风,但是行了没一会,就感觉到了后面有些异样。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没有回头,几个起落就落到了正阳街上。
此时不过才戊时,平南没有宵禁,所以正阳街上此时稀稀拉拉的还有不少做些小生意的商贩和行人。
羽青把身上大大的白色披风一解,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小巷,里面是一身皂色素服,随即她就慢悠悠的混进了人群里。
后面紧追不舍的夜楚云,眼看着她几个起落就不见了身影,犹豫了一下才追到了正阳街上。
他看着面前三三两两的人,不由得有些心焦。他又匆匆忙忙的在人群里转来转去,看见独行的年轻女子都要上去看一眼。
夜楚云走的很快,也看了很多张脸,却没有一张他期盼中的脸出现。
他脸上的光又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快到街尽头的时候,他看见了前面最后一个身着皂色衣衫的女子,他疾行了两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然而,那女子抬起头,不过是一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张脸,那女子有些疑惑的看了夜楚云一眼。
夜楚云有一些落寞的说了句,
“认错人了,抱歉。”
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就错开身继续往前走了。
而再往前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她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她伸出手,刚要开门,却听得后面响起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用眼睛辨人。”
那个背影不由得呆了一下,这才缓缓的回过头来,依然是刚才那张转眼就忘的脸。
而此时的夜楚云看向她,眼神里却充满了期待,他甚至感觉脚下发软,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羽青一脸平静的望着他,然后伸出手在下颌处捏了一下,轻轻一揭,一张薄弱蝉翼的如人皮般的面具就被剥了下来。
光影斑驳,遮住了她的眉眼,夜楚云喘息着往前走了一步。
下面的脸,清淡如烟,比起往日的模样,少了些稚气多了些成熟,少了些亲切多了些漠然,眉眼更加舒展,鼻梁也更加高挑,嘴角微微下垂,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笑靥。只是那眼角的泪痣愈发明显,让她的脸看起来多了份冷清。
“青儿……”
看清了羽青脸的那一刻,夜楚云内心狂跳的心也慢慢平复下来,他此时此刻,终于有了点失而复得的感觉,他嘴里沉吟着,不由得又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去似乎想触碰一下,这来的如此突然的惊喜。
然而,羽青却是毫无触动,慢慢的往后退了一步,淡淡的开口道,
“夜公子,别来无恙。”
夜楚云看见羽青的抗拒,不由得一阵心慌,他有些局促不安,说道,
“青儿,你还活着……”
羽青却是淡然的摩挲了下手里的伞,口吻丝毫未变,
“是啊,我还,活着。”羽青停顿了一下,又抬眼问道,
“不知夜公子这般尾随我,有何贵干?”
感受到羽青的距离感,夜楚云不由得哑然,心里翻江倒海,积攒了近五年的话和思念,竟然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很想问当年她是如何活了下来,他很想知道她这些年过的如何,他也很想忏悔他父亲对她的伤害,他更想告诉她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可是任凭他胸口憋闷的难受,任由眼眶变得通红,他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第一句话,一向潇洒如他,几时竟变得这般小心翼翼?
羽青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上原山上,那个丑陋可憎的夜回天,又想起他同样狠辣的手段,抓着伞的手不禁狠狠的攥了攥,说道,
“灭门之恨,日日煎熬。夜公子如果是来寻仇,我自当奉陪。流溯门的血债,我羽青迟早会去讨还!”
夜楚云呆呆的望着羽青,他如今才知道什么是字字剜心。
他以前总觉得他一定会找到她,竭尽一生去爱护她,他却从未想过,在她心里他已经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即使她不恨他,但是他父亲欠下的,已经在他们两人之间划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要如何才能抹平?
夜楚云心里一阵发颤,哆嗦着唇,半天才说了一句,
“对不起……”
羽青似乎没听见一般,转过身去推开了院门,用后背把门重重的关上了。
对不起,是最没用的三个字。
夜里,躺在床上的羽青,额头上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水。
再见到夜楚云,似乎唤醒了她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