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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复(1 / 1)

到了第五天,雪伦能自己下床走动了。她喉咙的肿痛已经消去,胸肺也不会因为吸气或轻咳而抽痛,整个人便轻松快活起来。

她踮起脚尖,抓住扶手,整个人静悄悄地走下楼梯,转头便看到了她的外祖父,正背靠在老圈椅上,双手正捧着一本黄皮书。

“早上好,外公。”

“早上好,雪伦。”

宋老先生抬头轻笑一下说道:“你看起来很好,我猜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去和姐妹们分享你病愈的喜悦。不过现在你的肚子更需要一些美味来满足它,快坐下来等等吧,莱拉刚刚说快要做好了。”

雪伦乖乖上前坐在旁边。

“这椅子真舒服。”

“这两把是我刚和你外婆结婚时候,亲手打的。”宋老先生指了指身下和雪伦对面,“樱桃木。后来攒了些钱,买到了更好的黑胡桃木料子,又打了两把。可惜……”

雪伦看到老先生卖关子,不禁好奇起来:“什么?”

“可惜他的好东西传不下去了。”老太太端着瓦罐走了出来,轻轻放下说道,“儿子不喜欢这种东方式家具,又不给女儿当嫁妆,现在一桌子只能坐满一半,只能整天背地里叹气。”

宋老先生哼了下道:“快吃快吃,食不言。”

餐桌上安静了下来。雪伦惊喜地发现,早餐除了昨天她很喜欢的那个烙烧饼,还有红豆山药粥,一份咸一份甜,相得益彰。雪伦一边小口小口吃着,一边瞧着相邻而坐的两人。

外祖父国字脸,梳着大背头,胡子一圈修得整齐,配上浓眉后便是一副威严气派,只是年龄大了,须发皆白后反而意外透露着几分慈祥,尤其是在他目光平和注视着雪伦进餐的时候。外祖母也天天照顾雪伦,眼里的慈爱都快溢出来,浸润到雪伦心里面。今早她只是稍稍用发带收拢半白半灰的发带后,盘在后面挽了简单发髻,在雪伦眼里说不出得端庄和优雅。

雪伦想他们年轻时候肯定一个英俊,一个漂亮。

宋老先生则很满意看到外孙女喝完了一整碗粥,还有他做的一块烧饼。这些都是他费了点心思弄出来的。

雪伦吃饱后坐了小会儿,起先她饶有兴致听他们两说话,随后就被问起了家里的情况。她就老实回忆着一一作答。等被问到像她们这个年纪,有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孩,她就忍不住求饶起来,连说没有,并且自己想要上厕所。等到雪伦一个站起身来,感觉有什么液体在裤管里流淌着。

宋老太太眼尖,立刻喊了句“上帝”,站起身来一把拉着雪伦走上楼去。

天!她姨妈来了。

可能是病过的原因,也可能是宋老先生妙手丹青,雪伦感觉来了很多。这把老太太愁到了,想来想去她最后找了宋老先生的远方老表的孙女那家,借到了卫生围裙应急。

“我听夏尔说在大城市里有卖一次性的月经带。”老太太劝慰把脸用被单盖着的雪伦,“如果你想用那个……”

“哦外婆,求你了,我只是觉得羞愧。”

“这没什么,我也是从你那年纪过来的。我那时候甚至用裹着草木灰的旧布条。”

“求求您别说了!我...只是想到,外公他也看见了!”

“哦孩子,我们这么大岁数了,经历的风浪比这大得多。”老太太继续笑着安慰,“况且他是一个大夫......我悄悄告诉你他不忌讳这些,过往我不方便的时候,他还帮我清洗过那些衣物。”

雪伦把被单拉下去,小脸上满是好奇:“真的吗?那外婆你快说说你们的事吧!”

莱拉.宋看着床上明媚的少女,年少时候的她也曾这样,对大人的世界充满好奇向往。她曾赤脚欢快地奔跑在草地上,地中海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海风吹拂过她的秀发,直到她踏上远离家乡的旅程,一眨眼就是大半个人生。在她棕褐色的眼眸里,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混乱无序的年代。

“你外公医生世家,不想却被裹挟进了那场太平运动,不得已借机出逃海外……”

“我家穷苦,自己也不想替父亲还赌债去嫁给一个鳏夫,便从西西里逃到热那亚,走投无路签了卖身合同,加入马戏团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

“那时候你外公是堂口执事,一直在为他的族裔奔走……”

“我虽然吃的饱见得多,却也要整日里跟着马戏团四处奔走……”

“……但命运决定了终有一天我们就此相遇,两颗渴望安定的心走到一起。”

“我不算多么漂亮,又没读过书,不会做饭,不会织衣服。整日里就喜欢和他拌嘴,但他就是喜欢。”

“他英俊且博学,严肃又随和,会做饭,会看病,会做木活,他说他喜欢教我东西。我从未想到会有这样有趣的男人出现在生命里,我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爱他。”

雪伦就这样听外祖母讲了很多,仿佛她就亲眼回到了多年前,在这片异乡新土上,两个年轻人互相吸引,找到了生命的归宿。她感慨于外祖父的魄力,十几岁便在血与火的历练中,勇敢地做出率族人出海的决定。之后他更是学贯中西,能巧然融入社会之中,打拼下一份家业。

想想在这大时代的洪流下,多少人便是粉身碎骨,也无法在历史上留下一抹足迹!雪伦觉得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很了不起的了。来到这个时代的她,究竟该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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