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姐进屋时,梅柳着实被她吓了一跳,一身单薄的衣衫,脸色半红半白,凌乱的头发夹着几朵梅花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梅柳立即把她拉到暖炉边,取来厚棉袄裹在她身上,又倒了杯热茶放在她手心,过了许久那娇瘦的身子才停止了发抖。
梅柳一脸担忧地瞧着小姐,千万不要和往年一样啊!
结果到了未时,若琬就头热眼昏,咳嗽不止,卧病在床了。
眼前有梅花瓣飘落。
抬头望去是那棵梅树上已长满了妃色的梅花,成片成片的花瓣从头顶飞落下来,一直飘、一直飘……暄之穿着厚厚的白裘衣,拉着她绕着树不停的奔跑,娘手拿白绢,站在一旁不时叮嘱着小心滑倒,可是暄之依旧拉着她跑,直到气喘吁吁,红透热面,稚气的脸蛋上还是那样笑靥如花,她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若琬觉得好久没有这样心情舒畅了,三个人就这样一直笑着——
突然树下出现了一个红艳似火的身影,若雪狂妄的冷笑着,身后的梅三阴笑地拿着砍刀劈向树干,她惊惶地看向两边,娘不见了,暄之也不见了,只剩下若雪尖利的笑声:啊哈哈——这是你欠我的!是你的报应!啊——哈哈——
不要!
不要!!
“不要!!!”若婉一声喊叫,猛地坐起身来,扫了一眼房内,已是深夜,朦胧的烛光照得房内一片荤红。
“琬儿,又做恶梦了?”
这时床侧边传来一阵温柔的男音,若琬侧头,暄之正披着皮袄坐在床边,一脸关切的注视着她。
“快把衣服披上,我给你倒杯热茶。”
若琬接过茶,暄之将她身后的枕头垒起来,扶她靠在上面。
看她一脸憔悴,心生生起一丝埋怨,又不敢把语气放得太重,最终只得变成了一阵叹息。
“对不起……”
“反正王府里我早就交代好了,今晚不回去了。”
暄之边说边帮她掖紧了被角,接着握紧她冰凉的手背,眼波深邃地凝视着她,“你可以对不起我,但是不能对不起自己。”
“除夕晚宴过了吗?爹应该又要……”
若琬轻抿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爹是不会在乎的,也许没有她这个女儿更好吧?
“你呀,又在胡思乱想了。”暄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那力道更像是摸了一下,这丫头心里又该难受了。
“若芷和克彦都来看过你,听他们讲你爹在吃饭的时候有问起过你,那桌上的药就是他吩咐人送过来的。”
若琬睇了一眼圆桌上的小方盒,眼角闪过一丝欣喜,这一幕却逃不过那明亮的双眸,暄之眼里流露出一丝疼惜。
这时梅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进来,看到半倚着身子的小姐,惊喜万分,“小姐,你醒啦!暄少爷都在床边守了你几个时辰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将碗递给了暄之,又接着问道:“小姐饿不饿?我去厨房再弄一碗来。”
“不用了,你也折腾了一天,进来歇歇脚吧。”
“呵呵!还是暄——”梅柳拿起桌子上的小方盒,正要说话,却被暄之抢言道:“哎呀,这个面怎么有点咸,是不是盐放多了?”
“真的?”
小丫头凑上前去,却发现暄少爷背着小姐一个劲儿的对她挤眉弄眼,一脸诧异地盯着暄少爷,忽然俯瞄了一眼手中的盒子,心思聪颖的她立马心领神会,接过汤碗,放下小方盒,又跑了出去。
“这个梅大厨真是的,大年三十就想偷懒,我拿去给暄少爷换一碗。”
“你慢点儿跑,小心摔跤!”
若琬坐在床上,轻轻地摇头,脸上浮起一丝苍白的微笑。
“好像下雪了。”
暄之望着窗外,喃喃地说道。
闻言,若琬将目光移向了窗外,许多银白色的小点在飞,犹如竹外疏花,迎风落瓣,在孤寂的黑夜中绽开,回旋,落地——
无声无息。
手又习惯性地抚上脖项,隐隐地,心为何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呢?
玉珍坊内。
“又下雪了。”
屋内传来一声叹息。
二楼的窗扇被推开了一点缝隙,一抹绿影宁宁伫在窗前,眺望着远处地点点灯火。
房间里的装饰十分精致,红梁白壁上,雕花戏蝶舞,罗帏绕柱,彩绘地毯在脚下层层展开,红木圆桌上香猊袅袅,暖香浮动。
这时水晶珠串帘被撩开,一个身穿茜色棉袍衣的清朗男子慢慢地走进帘内,在桌边坐下。
“谁会想到才名满京城的梅家三小姐大年夜会在我这小小的玉珍坊呢?”
“易袖,你也取笑我?”
窗边的人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瞟过男子一眼,又望向窗外,樱唇开阖间,似是自言自语。
“爹爱的人明明是三娘,却还娶了大娘和我娘,男人成亲和爱情是两回事吧?”
男子笑而不答,答案永远只有自己心中知晓。
清秀的面容上一双飘忽般眼睛,让人难以看清他的情绪。
他将一个紫檀木盒放置在绣花桌幔上,“这是贤王昨天深夜送过来的,看起来对他很重要,再三叮嘱我想办法弄好它。”
拉回窗扇,若芷莲步慵懒地移回桌边,玉指轻启,盒内纯白的羊毛铺垫上,一块四分五裂的梅花玉石,莹光熠熠,香椟碎玉,着实令人惋惜。
“能弄好吗?”
“西南藩地盛产一种胶,要等些日子才来运进京。”
男子从袖中拿出一块雪白的丝绢,闭目嗅着香味,样子像极了妩媚的女人,“不过,弄好了也会有裂痕的。”
若芷拿起其中的一个玉块,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翦水般的黑瞳渐渐蒙上一层雾气,“为什么是她?明明是我先认识的。”
…… ……
“皇上,你怎么一个人站在殿门口,小心着凉!”
巍峨的宫殿门阶前,一个颀长的身影肃然而立,身后的人急忙给他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