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山丘寸草不生,没有尽头。
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丘顶上望着广袤的天空。
天空也是红色的。
冰冷的北风吹走了一切云朵,血色天穹中只有天际泛着淡淡的金辉。
那黑色的人影望着那遥远的金辉,似乎找到了方向。
他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丘,就像迈过一道又一道的坎。
山丘一座连着一座,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他的脸颊被北风掀起的沙石刮出道道血痕,双脚也被地上的石块扎得鲜血淋漓。
那金辉仍然遥不可及。
他还要走多久?
他何时才能到达那遥远的天际,沐浴在金辉之下?
……
这就是秦复写的故事《遥远的天际》。
这个故事,被他作为礼物送给苏晓,并请求她将之画成绘本。苏晓答应了,她的新绘本《遥远的天际》便由此诞生。苏晓原以为这个故事是秦复自己的原创作品,秦复只跟她分享,不可能出现在其他地方,没想到它却发表在一本很小众的文学杂志《春雨》上,作者为“佚名”。是真的佚名,还是作者成心隐藏自己?
故事的发表时间也巧,二零一六年四月。正是那个时间,秦复以读者的身份向苏晓发来第一封邮件,从此走进她的世界。
这就有意思了。
上午,周思楠来电说微博上有人指出苏晓的新绘本《遥远的天际》抄袭了别人的故事,并摆出了那本《春雨》杂志。由于看上去证据确凿,加上苏晓又是迅速成名的美女绘本作家,历来谣言缠身,因此,观众们几乎一边倒地认为苏晓抄袭属实,网络上顿时骂声一片。
苏晓二话不说,立马赶往自得其乐工作室。
自得其乐是一家新兴的绘画工作室,成员以年轻画手为主,主要创作绘本,漫画,插画,整体水平很高,并且高度强调原创性。周思楠是该工作室的二把手,她的舅舅梁自得是老大。苏晓原是他们的首席签约绘本作家,也是最受力捧的红人。但是她在今年年初离开了自得其乐,自立门户。
苏晓一到自得其乐,周思楠就把她拉到办公室,紧接着问:“晓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故事不是你原创的吗?”
面对这个问题,苏晓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的,秦复送给她一个小故事并请求她画成绘本,这件事,她一直没有跟周思楠和梁自得说。因为她认为那本绘本是她和秦复的一个秘密,她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哪怕那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周思楠疑惑地说:“两个故事都叫《遥远的天际》,情节一模一样。但是这位佚名人士的两年前就发表了,而你的刚出书。”
苏晓依旧不语。
周思楠问她:“那个佚名是不是你?”
到了这个份上,苏晓只能吐实了:“这个故事不是我写的,而是秦复。”
“他不是教钢琴的吗?怎么搞起文学创作了?”周思楠懵了,“你又怎么会用他的故事?”
苏晓解释说:“半年前,秦复说他写了一个小故事,叫《遥远的天际》,希望我能把它画成绘本。我看完这个故事,深受感触,因为它和我长久以来的一个梦境太像了。”
周思楠问:“你跟他说过你的梦吗?”
苏晓摇了摇头,“没有。”
“你认为这是一种神奇的巧合,于是答应了他?”
“……是的。”
“真是匪夷所思!”周思楠差点背过气去,“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件事? ”
苏晓低下头,“我太信任他了,没想过会有问题。”
周思楠看着她,“用别人写的故事来创作绘本,你没觉得不妥?”
“我原本想说明绘本的故事是由他创作的。”苏晓的声音小小的,“但是他执意不肯……”
周思楠真是一百个恨铁不成钢。
“对不起,都怪我。”苏晓知道自己罪该万死,“自得其乐一向高度强调原创,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思楠咬着牙,“以后再和你算帐,现在先把事情理清楚。”
苏晓乖乖答应。
周思楠喝了口水,稍稍平复心情,接着说: “晓晓,有两种可能。其一,秦复抄袭了那个佚名的作品拿来忽悠你,结果瞎猫撞上死耗子,你还真就上套了。如果是这样,他的目的也就是追美女,只不过篓子捅大了。但是这也说不通啊,就算他不是干这行的,也该明白这么做对一个绘本作家来说是很危险的。”
苏晓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周思楠说下去:“其二,秦复就是这个佚名。他处心积虑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最终让你使用他的故事,为的就是今天大作文章。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复杂了。”
苏晓说:“我倾向这个可能。”
周思楠问:“依据呢?”
苏晓说:“思楠,你看,佚名的发表日期,恰好是两年前。秦复正是在那个时候找上我的。而且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绝对不会去抄袭别人的东西。”
周思楠坍塌在办公椅上。直觉告诉她,这个秦复不简单,所以她一向反对苏晓与他来往,即便他如何像苏晓的父亲。然而无论她如何劝诫,苏晓仍然和他保持联系,并且丧失理智到了如此地步。
“对不起,思楠。”苏晓也知道自己有多离谱了,“我应该听你的,不该太信任他。”
周思楠不死心,“你确定秦复就是这个佚名吗?”
“确定。”苏晓叹了口气,“我和秦复邮件往来已有两年了。我承认,因为他像我的父亲,所以我看他总是带着感情色彩。但是,有些东西是装不出来的。所以我相信这个故事就是秦复自己写的,他就是那个佚名。至于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知道。”
“不要猜了,直接去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正想这么做。”
“事不宜迟,马上去吧!”周思楠瞄了一眼电脑,“你微博里的评论已经是沸反盈天了,那些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你要是想被气死,不妨看看。”
苏晓不由苦笑。不用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