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碰!”
说完,盛怒之下的简欣抓起铅笔往苏晓的右背扎了下去。这一扎很是用力,伤口立刻血流如注。看到这个情形,简欣吓坏了。她拔出铅笔,接着慌乱地把苏晓送至医院。
路上,简欣哭个不停,苏晓却一声不吭。
到得医院,医生问孩子怎么了,简欣哑口无言。苏晓主动告诉医生,是自己顽皮不小心撞到了尖东西才受伤的。阅人无数的老医生看着母女二人,心中多少有数。他什么也没说,小心翼翼地处理好了伤口。
最后,老医生对苏晓说:“好孩子,这个会留疤。别怕,长大了就好了。”
年幼的苏晓泪如泉涌。
老医生掏出手帕,一点一点地为她擦干了眼泪。
此后,苏晓的背上便多了一个伤疤,那是简欣留给她的终身印记。然而简欣并没有因这个事件而改变,她还是三五不时地指责苏晓:“为什么总是缠着你爸爸?为什么总要他带你出去玩?如果不是要带你出去玩,他怎么会遇到车祸?都怪你,都怪你——”
残忍的指责瞬间召唤出那幅心像:
……马路上都是血。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身体被巨轮碾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只剩一颗头颅。那颗英俊的头颅歪向一边,望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它青筋暴露,双目圆睁,微张的嘴巴汩汨地往外流着鲜血,嚅动的双唇似乎在对幸存的女儿说着什么……
这画面永远鲜活,永远有效。
“爸爸,我爱你,我最爱你。”年幼的孩子放声大哭,“我多想永远依偎在你的怀抱里。那里没有孤独,没有怨恨,没有暴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年幼的孩子停止痛哭,跪在了母亲面前,“妈妈,不要再骂我害死爸爸了,我一定好好读书,一定听您的话……”
后来,苏晓确实做到了她许诺的一切。
其实随着年岁增长,苏晓也渐渐理解了母亲当时的处境和心境。但是,那些回忆和伤痛难以抹去。非但不能抹去,它们还变成了她自我的一部份:隐忍,顺从以及超常的敏感。
替代对象是无法像原始对象一样令人满意地减少仇恨的。所以即便苏晓当了简欣十几年的出气筒,也无法消除简欣对命运的憎恨。那些长年累月的憎恨,终于击溃了简欣的身心……
就在苏晓大学毕业前夕,简欣被查出肝癌晚期,很快就走了。那一年,苏晓第一个爱上的男人也离她而去,给她留下了巨大的伤痛。从此,她再也不相信男人,再也没有谈过恋爱,直至遇到秦复。她喜欢他,信任他,然而他却让她掉入陷阱。
“哈哈……”
简欣出现了。她披头散发,面色苍白,身上的蓝白条纹病号服散发着药水的味道。这是一缕不甘的幽魂,也是苏晓的另一个自我。每当她感到迷茫和痛苦时,这缕幽魂便来到她的身边。
“上当了吧?”简欣幸灾乐祸,“后悔没听思楠的劝了吧?”
苏晓自知理亏,什么也不说。
“现实中的人都未必能看清楚,何况是千里之外素未谋面的人呢?”简欣冷笑,“吃过一次亏还不长记性吗?程明远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苏晓说:“妈妈,秦复和程明远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让你伤心了吗?”简欣冷冰冰地看着女儿,“你是怎么保护自己的?你对得起为你丢掉性命的苏敏吗?”
苏晓捂住耳朵,“不要再说了!”
是的,父亲是她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一碰就会留血。他为她而死,幸存的她应该努力让自己幸福。可她过的是什么日子?难道所有接近她的男人都和程明远一样,只是为了玩弄她?难道她只会遇到骗子,见不到一个真心人?
想到这里,苏晓打开手机翻出秦复的照片。照片中的他温文儒雅,眼中都是慈爱。如果她的父亲苏敏能活到他这个岁数,一定也是这般模样。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骗她?
苏晓给他发去邮件:“秦复,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