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晓,这几天我陪你,你不用怕。”
“嗯,我不怕。”
两个人接着聊天说笑。
苏晓表面上若无其事,心下却琢磨着见面会上的绿衣人。
可是几天过去,画展结束,什么情况都没有。
那位神秘的绿衣人不再出现,秦复方面也毫无动静。事实上,从苏晓出发到现在,秦复没有一通电话或者一条信息。整个展出期间,苏晓都待在酒店里。直到第七天下午展出结束,周思楠才软磨硬泡地把她拖出了门。
苏晓以前来过一次广州,这个美丽的南国城市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珠江的繁华,小蛮腰的高挑灵巧,新城区的现代繁华,老城区的人文气息,精致讲究的饮食文化。最让她难忘的,是那些随处可见的三角梅,木棉与紫荆花。这些花儿盛放在南粤特有的湿润空气中,愈显浓郁艳丽。这些风貌无论是与北方或是她的家乡南京,都大不相同。
面对这美丽的南国风貌,苏晓想起了一首词:
相见处,晚晴天,刺桐花下越台前。
暗里回眸深属意,遗双翠,骑象背人先过水。
这是五代李珣的《南歌子》,词中写的正是南国的爱情故事:初春的一个傍晚,天气晴朗,晚霞染红了整个天空。越秀山的越王台上,刺桐花盛开着,绚丽的红花似熊熊烈火燃烧在枝头。树下,一位少女遇上了心仪之人。她故意向他“遗双翠”,大胆地表明心迹……苏晓认为,在南国,无论是生命还是爱情,都是浓郁的,热烈的。
与遥远的五代时期相比,如今的广州更加繁华多姿。但比起天河那样的新城区,苏晓对越秀和海珠这类老城区更感兴趣。
现在,苏晓和周思楠在越秀区的某条小巷中漫步。
“晓晓,逛哪里不好,偏要跑到这小巷子来?”周思楠一脸嫌弃,“又脏又破的。”
苏晓却怀念地说:“这条巷子从前可热闹了。那时候,道路两边都是各种小摊小店,虽然看起来乱哄哄的,但是很有生活气息,我喜欢这种烟火气。”
周思楠打量着四周,“可是现在好多铺面都关闭了,看起来很冷清。”
“这几年电商发展迅速,实体店很不好做。”苏晓看着那些紧闭的店门,“曾经人流密集的巷子,现在就这么空空荡荡的了。”
周思楠苦笑着说:“秦先生肯定想不到,他有心让你在广州好好玩几天,你却挑这种不起眼的地方瞎逛。”
“我这个人确实比较无趣。”苏晓不好意思了。
“你不是无趣,而是太沉静了。”周思楠陪她走着,“好像这花花世界与你无关似的。”
“怎么会无关呢?我就活在这个花花世界里,遵循着它的规则。”
“心却不在其中。”
对此,苏晓不予置评。
周思楠问:“你还是认为秦先生办画展是别有用心吗?”
“是的。”苏晓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展出已经结束,明天我们就回去了,这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真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参观我的作品?”
“我让人留意了,真的没有。”
“难道真是我多心?”苏晓也含糊了,“我明明看到那个人刻意闪躲了几次,很明显就是不让我看到他的脸——”
周思楠拉她一把,“晓晓,当心!”
来不及了,低头走路的苏晓已经撞上了某个人。
那是一位老人。他的头发已经完全雪白,但若细看面容,他应该不到六十岁。他长着一张标准的国字脸,个子瘦高。衣着非常普通,蓝灰色衬衣,灰色长裤,一双黑色一脚蹬布鞋。现在,他正跌坐在地上,一只购物袋掉落在一边,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显然都是他的。
苏晓赶忙将他扶起来,“对不起,老先生,您还好吧?”
老人站稳后,看向了苏晓。
苏晓没有想到,他见到她的反应会是那样古怪。
起初,他是极其的震惊。紧接着,这种震惊变成强烈的欣喜,他的眼中甚至泛起了泪光。然而这种不寻常的欣喜只持续了几秒钟,接着变成了一种强烈的恐惧,好像站在他面前的苏晓是个恶鬼似的。
这些异样,周思楠也看在眼里,她小心地问:“老先生,您没事吧?”
老人迅速后退一小步,双眼紧盯着苏晓。
苏晓问他:“您还好吧?”
“你就是苏晓吗?”老人反问,神色仍是十分惊惧,“绘本《遥远的天际》的作者?”
“……您看过我的书?”苏晓意外了。
老人点了点头。
苏晓灵机一动,微微趋向他。
果然不出所料,老人慌乱地后退一大步,仿佛她是恶鬼降临。但要说他是害怕吧,他又不走开,双目更是紧紧地盯着她。
这种情况,无论苏晓还是周思楠,都觉得十分怪异。
周思楠小心地问:“老先生,您没事吧?”
老人摇摇头,接着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些蔬菜,水果和烹饪调料等等。不用说,周思楠和苏晓自然跟着收拾。她们把东西捡起来,装到老人携带的蓝色帆布购物袋中。这时候,她们清楚地看到,袋子上印着“万佳超市”。
苏晓又问:“老先生,您真的没事吗?”
老人先是摇头,接着抓紧购物袋看了她一眼,慌慌张张地跑开了。他的步伐十分矫健,很快就消失在巷子的某个拐弯处。
苏晓和周思楠愣在原地。
“这个人好奇怪啊,好像很怕你似的。”周思楠一头雾水。
苏晓点了点头,“他见到我,就跟见到恶鬼似的。”
“我也有这种感觉。”周思楠双手抱胸,“可是他为什么会怕你呢?他还读过你的书呢。”
苏晓望着老人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
周思楠看看四周,“这巷子人少,不宜久留,我们出去吧?”
苏晓已经没有了闲逛的兴致,于是答应了。
两个人马上朝巷子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