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紧她的手腕，“再坚持一下。”
苏晓不想让他在秦涛面前如此照顾自己，所以她仍是退缩。
秦复忙问：“怎么了，很疼吗？”
他顾不上秦涛，也就不理解苏晓的反应。
一旁拿着剪刀准备剪纱布的何存知却看得分明，于是她向秦复使了一个眼色。秦复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秦涛，于是什么都明白了。但是他直到伤口包扎完毕，何存知将所有东西收走之后，这才开口跟儿子说话。
秦复冷冰冰地对秦涛说：“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秦涛看着他，失望地说：“从前妈妈常常对我说，您并不爱她。当时我总是不信，以为那是女性的多心。现在，我懂了。”
“你又懂什么了？”秦复瞪他。
“您是给妈妈送花送珠宝，送一切女人喜欢的东西。”秦涛苦笑，“可是，您何曾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过她？感情是装不出来的。”
秦复腾地站起来下驱逐令：“你出去！”
那悲愤的年轻人头也不回地离开父亲的领地。
看到这一幕，苏晓自责不已。真是的，明明知道他们父子俩不和，明明知道自己身份特殊，明明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为什么还要回来添乱？
“晓晓，这不关你的事。”秦复在她身旁坐下，“他那些胡话，你别往心里去。”
苏晓只能点点头。
秦复握着她受伤的手，看着自己亲手包扎的伤口，“很疼吧？”
苏晓摇了摇头，“不疼。”
与她母亲制造的伤痛相比，这点伤太小儿科了。
秦复无奈地说：“还以为他是羁鸟恋巢，谁知道是专程回国找老子吵架。”
苏晓揶揄他：“想不到你生起气来，竟也如此可观呢！”
“喜怒哀乐，谁都是一样不少。”
“平时你很温和的啊。”
他板起面孔，“我装的。”
苏晓被他逗笑了。
秦复也笑了。接着他摸摸她的头，不无得意地说：“晓晓，你一定不知道，我小时候可是个捣蛋鬼呢！”
苏晓意外了。
“小时候，我挺调皮的。”秦复抚着她的手背，“……爬树掏鸟窝，下河摸鱼捞虾，弄得一身脏泥回家是常有的事。晓晓，你一定不知道鸭子是怎么下蛋的吧？”
苏晓摇摇头，“不知道。”
秦复悠悠地说：“鸭子不像母鸡，下蛋一定要在自己的窝里。它们游在河中，想下蛋，就顺其自然地下到河里。我喜欢和小伙伴们在河中畅游，顺带摸鸭蛋。在水中摸着它们，触感就像鹅卵石。”
“真是长见识了！”苏晓听得津津有味，“说真的，我还以为你是那种成天在家读书练琴，文文静静的男孩子呢！”
“那怎么可能是我呢？”秦复哈哈一笑，“秦涛倒是这样的乖孩子，他由他妈妈带大，从小就喜欢读书弹琴，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苏晓由衷说：“温柔敦厚，诗教也。”
“这话没错，但是他又太过了。一点不染烟火气的话，看事情容易一根筋。”秦复叹息，“这次偷偷提前回来，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晓晓，你一定很意外他的突然出现吧？”
苏晓笑了，“其实在你给我电话之前，我已经知道他回国了。”
这回是秦复意外了。
苏晓马上解释：“今晚，思楠开车跟人追尾了。在商量理赔的时候，她和对方互换了手机和名字，这才知道对方是秦涛。”
“她之前知道秦涛长什么样吗？”
“不知道。”
“那她如何确定，那就是我的秦涛呢？”
“她的依据是名字相同，又与你气质相似。”苏晓俏皮地看着秦复，“不是随便谁都有这种气质吧？”
秦复开怀地笑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何况是由这样一位可人儿说出来？
苏晓说下去：“后来思楠给我电话，说她遇到了秦涛。没过多久，你的电话也来了。”
“思楠乖，我知道的。”他笑得慈爱，“他们就这么认识了，真是想不到。”
苏晓想了想，“运命唯所遇，循环不可寻。”
“也不尽然。”秦复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就是注定好的，局中人谁都跑不掉，早晚而已。”
苏晓想起谢蕴华说过的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是财富与地位让他们如此自信，还是丰富的人生经历让他们得此结论？
这时候，秦复说：“秦涛这次回来，我不让他走了。”
“他会听吗？”苏晓心里是真的没底。
“既然他想要真相，我就给他真相。”秦复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这个真相会让他和我冰释前嫌，而你所有关于我的疑问，也都有了答案。”
苏晓一愣，“那真相与我有关？”
“是的。”秦复抚着她的秀发，“这个真相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这个真相还要等很久吗？”
“很快就能找到。”
……李求安。
苏晓直觉秦复指的就是李求安，他一定是那个真相中的关键人物。可是李求安在哪里？母亲说过，他会顺应天意来找她。可是都一个多月了，为什么他还没有出现？如果他出现了，秦复会如何对待他？
忽然，苏晓觉得有一股寒意从后背生起。她本能地搂住秦复的脖子，不安地说：“秦复，你的真相让我害怕。我甚至觉得，你会因它涉险。”
秦复笑了，“别乱想，我没事。”
他拥着她，像父亲又像情人似地抚着她的脊背。
这些温情的举动并不能消除苏晓的忧虑，因为她感到危险正在迫近。危险就像在草丛中急速潜行的毒蛇。机敏的它精确地把握着她的位置，而她对它却一无所知，更无从防御——悲剧总是猝不及防地降临。就像父亲遇到黑色的大货车，就像母亲用铅笔插进她的右背……
苏晓在爱人的怀中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