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电话:“王霖,有什么情况?”
那边的王霖说:“我们已经成功转移李求安,一切都安顿好了。”
苏晓的心终于落地,“辛苦你们了。”
王霖冷不防问:“是谁偷拍了你和秦先生?”
苏晓说:“你知道。”
“果然被你发现了。”
“我当时看到你神色有异。”
王霖沉默了几秒,“……上周六下午,我和梁自得路过你的工作室。当时,我在车内看到程明远走在你们楼下的人行道上。当时我以为那只是一个和他相似的人,但是今天出了偷拍的事,我知道那就是他。”
果然是他。
苏晓笑着说:“看来,他是要报在山上被打之仇。”
“应该是的。”王霖迟疑几秒,“晓晓,中午在自得其乐的时候,梁自得和思楠都在,我没敢说出这件事。”
苏晓明白她的意思,“你希望我不追究此事。”
“是的。”
“王霖,你不恨他吗?”
“我恨。”王霖坦言,“但是他有老婆孩子,还有一帮子穷亲戚要关照,仔细想想,他这个人是可恨又可怜,所以我希望你们能放他一马,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苏晓由衷说:“王霖,你太善良了!”
“晓晓,放过他,可以吗?”
“我自己是没问题的。但是照片上不单有我,还有秦复,所以我不敢打包票,只能是尽力而为。”
“已经很好了,谢谢你,晓晓。”
“不用谢,我只是厌倦了冤冤相报。”
“我也是这个想法。”
通话结束了。
王霖并不知道,她的话使苏晓下定了一个决心。
五分钟后,苏晓发了一条微博: “本人已于今年五月完婚。由于某些特殊原因,直到今天才公布此事。对此,本人深感抱歉。”
至于后果,随它去吧,不管了!
直到这个时候,苏晓才意识到,她这副小小的躯壳塞满了各种东西,唯独没有任性。因为不敢任性,所以总是任劳任怨,总是谨小慎微,总是如履薄冰,这让她的心很累。
蓦地,苏晓无心工作,干脆返回秦复家中。
何存知见到她十分意外,“回来得这么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苏晓笑着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太阳从西边落下。
“幸好你回来了。”何存知松了口气,“否则我又要向你打电话求救了。”
苏晓忙问:“又发生什么事了?”
“偷拍的事,他以为是秦涛做的,父子俩又隔着电话吵起来。”
“他们现在还在吵吗?”
“吵完了,这会子正在生闷气呢,去看看他好吗?”
“好的。”
苏晓快步来到秦复的书房,直接推门而进。进门之后,她又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出神。难道他也和她一样,喜欢从高处俯视一座大都市?
“回来啦。”他说话了,但是没有回头。
苏晓走到他身后,“照片不是秦涛拍的,此事与他无关。”
“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做的?”他还是没有回头。
“是程明远拍的。”苏晓说得小心,“我上次在山上打了他,他这是在报复我。”
他回过头来,“你怎么确定是他?”
苏晓说:“上周六,王霖和梁自得路过工作室的大楼,她在车内看到程明远了。今天下午,我拿着照片去现场比对了一下,发现程明远应该是躲在大楼西边的一个角落里拍的我们。那是一个凹字形的角落,纵深约一米五,宽不超过七十公分。”
秦复接下去:“这个地方很狭小,只有程明远这样瘦小的人才能挤进去。加上时间对得上,又有动机,所以是他。”
苏晓点了点头,“我认为一定是他。”
“他是怎么知道工作室的地址的?难道你跟他说过?”
“没有。但是如果存心要找,其实也不难。”
就像李求安……
苏晓的心里咯噔一下。
秦复很纳闷,“我难得去那边一次,这就让他赶上了?”
“有时候可不就是这么寸?”苏晓苦笑。
“看来,是我冤枉秦涛了。”这语气,任谁都能听出他有多爱这个儿子。
苏晓忙说:“你放心,思楠会跟他解释清楚的。”
秦复皱眉头,“他能听思楠的?”
“他和思楠很聊得来,并不受我的影响。”
秦复满意地颌首,接着和苏晓在沙发上坐下。
苏晓见他脸色已霁,于是小心地说:“秦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秦复了然,“你希望我放程明远一马。”
“是的,就像上次一样。”苏晓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这回秦复没有那么大方,他冷冷地说:“上次你毫发无损,那就算了。这次他捅的篓子可不小,你微博里的评论可是没法看哪!”
“我已公布婚讯,当然,我没有透露你的任何信息。”
“如此一来,只怕人家更好奇。”
“由得他们吧!”苏晓豁出去了,“反倒是你,我知道你低调,不想被公众认识。”
他一派轻松,“就一张照片,他们不知道什么。”
“那就不要和程明远一般见识啦!”苏晓趁热打铁,“冤冤相报何时了?”
听到“冤冤相报”时,秦复的表情凝固了。半晌,他问:“那个驾驶大货车撞死你父亲的司机,你能原谅他吗?”
这回是苏晓的表情凝固了,那幅心象旋即浮现在她的眼前:
马路上都是血。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身体被巨轮碾压成一团模糊的血肉,只剩一颗头颅。那颗英俊的头颅歪向一边,望着自己年幼的女儿。它青筋暴露,双目圆睁,微张的嘴巴汩汨地往外流着鲜血,嚅动的双唇似乎在对幸存的女儿说着什么……
这画面永远鲜活,永远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