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的他仍不解气,冲过去抓住孟素琴的肩膀往墙上撞,同时叫喊着:“你是不是还爱着他?你什么时候才能忘了他?”
面对丈夫连珠炮似的质问,孟素琴一句话也没有。她贴墙站着,嘴巴微张,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就像一座雕像立在那里。
李秋冰这才意识到可能下手重了,“素琴,你怎么了?”
孟素琴没有任何回应。
电光火石间,李秋冰想到了什么,于是他试探性地松开抓着孟素琴的手。果然,他一松手,孟素琴便滑倒下来。他本能地抱住她,没想到在托住她后脑勺的时候,竟然触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他伸手一看,竟然是血!
“素琴!”李秋冰彻底的慌了,“你怎么了?”
怀中人没有丝毫回应。
李秋冰颤着手去探孟素琴的鼻息——没有了。他顿时两腿一软,抱着她跌坐在地上。鲜血渐渐从孟素琴的头部流淌到她的身上,染红了她的浅蓝色连衣裙,接着又缓缓流淌到灰色的水泥地板上。鲜亮得刺目的鲜血如水墨的晕染般逐渐蔓延,十分可怖。
看着这一幕,李秋冰觉得天都塌了。
很快,他反应过来了。他不过是抓着她的肩膀撞了几下墙,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忽然,他想到了那面墙。抬头一看,原来墙上有一颗大钉子!
那颗大钉子,是他们刚钉上去想挂点东西的。哪知道这颗钉子的质量不好,钉帽掉了。他当时在气头上,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素琴被他反复往墙上撞了好几次,那钉子就这样深深戳进她的后脑勺,而且不止一次……
悲剧就此铸成。
“就这样,我杀了自己的妻子!”李求安用枯瘦的拳头击打自己的头颅,“我就是个疯子,是个疯子!为什么要怀疑她?为什么要那么多心?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没了……”
大家伙听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苏晓,她的胃在翻滚。
李求安泪流满面地说下去:“我当时害怕极了,根本不能面对这个事实。就在这个时候,念恩突然哭了,好像她知道妈妈出事了似的。我赶紧去哄她,哄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睡着了然后,我收拾了一点东西,趁天黑偷偷跑了。我知道,这一走,我的人生也就毁了!但与之相比,我更害怕面对现实。晓晓,你能理解这种心情吗?”
苏晓颤声说:“曾经的高材生,人人看好的年轻人,竟然铸此大错……”
“是啊!”李求安泪流不止,“我知道,这样的过失杀人并不会判多少年。但是我该怎么面对亲人朋友?怎么面对张叔?他一直把我当朋友看,当儿子看!还有,我该怎么面对孩子?她的妈妈就死在我的手里……”
梁自得问他:“所以您远走他乡,隐姓埋名?”
“……是的。”
“那么,孩子怎么办?”
“念恩被素琴的父母带回明湖了。”李求安又落泪了,“素琴的妈妈,因为接受不了女儿的突然死亡,没过多久就精神失常了。她认为素琴没有死,只是走丢了。有一天,她抱着念恩偷偷从家里跑了出来,结果不知所踪。素琴的父亲在短时间内接连失去妻子,女儿和外孙女。他无法接受这么残忍的事实,于是在一天夜里,他跳江自杀……”
所有人都觉得非常不幸,非常悲惨,包括秦涛。
好一晌,梁自得才问:“李叔叔,后面发生的这些事,您是怎么知道的?那天晚上离开之后,您回来过吗?”
“两年之后,我偷偷回来过。”李求安以手背抹去眼泪,“我谁也不敢找,只偷偷见了张叔,是他告诉了我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我当时真的想一死了之了,是张叔拦住了我。张叔始终相信我不是故意杀人的。他一直打听我的消息,他想知道我去哪里了,过得好不好。这时候我才知道,他有多关心我,心疼我!我知道我的父母更心疼我,可是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他们……”
苏晓叹息,“后来,您都去了哪里呢?”
“大江南北,好多好多地方……”李求安又抹了抹眼泪,“我把名字改成‘李求安’,从此走得远远的。由于不敢暴露真实身份,只能四处打散工。我当过矿工挖过煤,做过工地上的民工,甚至要过饭。名牌大学的学历,一点用处也没有了。每当夜里和脏兮兮的工友们挤在一起睡觉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要在乎素琴爱的是谁?只要她在我身边就好了,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好了……”
可惜,岁月无法回头。
时间会让人看清自己亲手制造的真相,不留一点情面。
这时候,李求安说:“就在我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过日子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找我。”
苏晓说:“是秦复。”
“是的。”李求安苦笑,“他在找我,他想为素琴报仇。为此,我不停地变换工作,四处漂泊。那个年代资讯和交通都不发达,他再有能耐,也很难找到我。渐渐地,我也摸索出了在黑暗中苟且偷生的方法。于是随着时间推移,好像没有人再来找我了。我以为秦复放弃了,就想安定下来。于是在两年前,我在广州混到一个门卫的工作。也真是天意啊,到最后,我竟然做起了和当年的张叔一样的工作。也是因为这份工作,我得认识了王霖。”
王霖十分唏嘘,“您和张叔还有联系吗?”
“没有,也不可能有。”李求安摇了摇头,“后来,我又偷偷回去过一次,不料张叔已经不在了,是得癌症走的。一打听,我的父母也都走了……”
所有人都非常遗憾。
“我恨秦复,我好恨!”李求安咬牙切齿,“恨他抛弃了素琴,间接造成了我和素琴的悲剧。我常常看见素琴披头散发满身血污地站在我面前。她总是对我说,我好疼。她总是问我,念恩去哪里了?”
苏晓说不出话来,她的心口在发疼。
这时候,李求安恶狠狠地对秦涛说:“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们家要搬离明湖,为什么秦复不把这些事情告诉了你吧?”
秦涛哑口无言。
李求安接着对苏晓说:“原本我是相信报应的,因为我已经得到了,这三十年来受的苦就是上天对我的报应!我也相信,秦复的报应也总有一天会到。但是,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