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生气了,乖乖睡觉好不好?”
秦天爱不买帐,仍然大声地哭闹着。她被喂养得又胖又有劲,小手小脚一起扑腾的时候,苏晓还真是有点拿不住她。
何存知见那粉雕玉琢的婴儿哭得那样伤心,心都要碎了。
秦复进来了,他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脱。
“晓晓,把天爱给我,我来哄她。”
苏晓犹豫了。在她的刻板印象中,男人是没有哄孩子这项天赋的,尤其是秦天爱这种脾气大的孩子。当然,她那伟大的父亲苏敏除外。
秦复明白她的心思,“没问题,把天爱给我吧。”
苏晓这才把秦天爱交给他。
秦复将秦天爱抱在怀中,吻着她的额头说:“天爱乖,爸爸在这里。”
不出两分钟,秦天爱停止了哭闹。她只是闭着眼睛轻轻地抽泣着,像是埋怨父亲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似的。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粉扑扑的小圆脸上满是泪痕,一只小手还抓着秦复的领带,生怕他跑了似的。这小模样别提有多可怜,多招人心疼了。
苏晓看着这一幕,既佩服女儿撒娇的本事,同时也想起了苏敏。小时候,她也是特别粘父亲。父亲也极其疼爱她,甚至在车祸中为她牺牲掉性命……
过往又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苏晓不胜唏嘘。
忽然,秦复为女儿唱起了歌:
忖起外婆桥,河塘里小船摇啊摇。
宝宝摇篮里厢困晏觉。
外婆看张宝宝咪咪笑,手推摇篮轻轻咯摇。
忖起外婆桥,树高头小鸟叫啊叫。
宝宝朝勒外婆嘎嘎咯笑。
外婆抱起心肝小宝宝,对勒宝宝唱歌谣。
凤凰造窠海中央,鸦雀造窠树中央。
老鹰做窠山里厢,黄莺做窠搭凉棚。
燕子造窠二步梁,麻雀做窠瓦缝帐,黄鳝做窠田塍埂。
小路亭人下茄秧,观海卫人燕话打,东山头人泥螺起蟹酱。
宁波江潮两梗生,桥下船来撑,桥上人来行。
这首歌叫《外婆摇》,是宁波的一首老歌,秦复就是用宁波话给秦天爱唱的。一位两鬓微霜西装革履的大人物耐心地哄抱着一个小婴儿,这画面不可谓不震撼。
苏晓认为自己的运气太好了,简直好到她心虚。
何存知对她竖起大拇指,是赞她运气好还是赞秦复?
很快,秦天爱完全熟睡了。
苏晓走上前去,轻轻取下秦天爱手里抓着的秦复的领带。秦复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放到婴儿床上,再细心地给她盖好被子。
何存知马上过来接手,让主人们解放。
苏晓和秦复这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一进房间,苏晓就说:“你也太厉害了,连摇篮曲也会唱。”
“那可不?”秦复扯下被女儿抓得歪七扭八的领带,“当爸爸容易吗?”
苏晓帮他脱下西装外套,松开衬衣领口的扣子,接着把袖扣取下并挽好袖子。她边做边说:“秦复,你这首歌唱得真好听。人们常说宁波话硬,被称为‘石骨方言’,甚至说:‘宁可跟苏州人吵架,也不和宁波人讲话。’可是刚才那首歌,你唱得那样温柔。”
“这首歌叫《外婆摇》。秦涛很小的时候,晚云就是唱这首歌哄他睡觉的。”秦复拉着苏晓到沙发坐下,“晚云唱得比我好听,很是温柔绵软。”
“秦涛会讲宁波话吗?”
“他连听都听不懂几句,更别提讲了。也不怪他,三岁就离开宁波来到北京,平时只有我和晚云在家才讲宁波话,他听不懂很正常。”
“可以理解。”
“你呢?就刚才那首歌,你能听懂多少?”
苏晓是南京人,也是吴语区,因此她知道歌词大意。
“哈哈,厉害。”秦复搂了搂她。
苏晓摇他的胳膊,“你能用宁波话讲讲《大决战》中常凯申的那段台词吗?”
“好,我讲。”秦复清清嗓子,“……徐州地方,历代,大规模征战,五十余次。是非曲折,难以论说。但,史家,无不注意到,正是在这个古战场上嗷,决定了多少代王朝的,盛衰兴亡,此兴彼落。所以,古来就有,问鼎中原之说。”
古战场上后面的那个嗷,一听就是宁波味道。
“好听,有那个气势。”苏晓咯咯娇笑,“你的口音比电影正宗!”
“小丫头!”秦复将她搂进怀里,“……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能和你讲两句宁波话,我很高兴。现在的宁波年轻人,能熟练使用宁波话的少之又少,能讲个灵桥牌就不错了。”
“什么是灵桥牌?”苏晓很是好奇。
“就是宁波口音的普通话,与粤普同理。”
“原来如此。粤普我听过,灵桥牌就没有了。”
“好办,我给你讲一个。”
“洗耳恭听。”
“水明汤,你一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苏晓想了想,“是某种食物吗?”
“哈哈,是水坑!”秦复开怀,“宁波有句俗话:走路当心眼,水明汤莫去踩。”
苏晓被逗笑了。末了,她问:“为什么叫灵桥牌,而不叫甬普呢?”
“因为灵桥在宁波人心中的地位太重要啦!”秦复搂了搂她,“相传在唐朝时,官府在东渡门外奉化江口架桥,由于江深水急,桥基很难下桩。正当一筹莫展之际,一场暴雨旋生旋灭。紧接着,天空出现一道彩虹,横跨两岸。桥工们极有智慧,他们当即照着彩虹下方的位置下桩,果然桥桩就打成了。因为造桥时有灵异显现,故取名灵显桥,简称灵桥。”
“这个传说既浪漫,还有某种玄机。”苏晓想象着。
“是的。”秦复颌首,“从前,宁波的孩子问父母,我是从哪里来的?父母们总是说,你是从灵桥下捡来的。我小时候很调皮,母亲常常扬言要把我扔到灵桥,让别家捡去。”
苏晓知道他小时候光辉事迹,不由得笑了。
他俯身去问她:“你觉得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