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小心地问:“孟妈妈,当年念恩是如何与您分开的?”
孟妈妈的眼中立刻泛起泪光。良久,她才幽幽开口:“一九八八年,在知道李秋冰误杀素琴之后,我和念恩的外公悲痛不已。尤其是我,简直是活不下去了。渐渐地,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说,抱着念恩去找素琴吧!我不知道那个声音从何而来,但它总是在我的耳边想起。我越听越心动,于是有一天,我就抱着念恩从家里出来了。其实那个时候我是完全清醒的,并不是周围人所说的精神失常。”
“这就是天意吧?”苏晓寒毛直竖。
孟妈妈轻轻颌首,接着说下去:“我抱着小念恩,迷迷糊糊地来到了宁波汽车站,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这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了。它说,去福建,去福州。于是,我就抱着念恩去了福州。我记得当时汽车不能直达福州,我是转了两次车才到福州的。每一次,都是那个声音在指点我。”
苏晓虽然听得目瞪口呆,但她也知道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因此,她对孟妈妈的经历抱持着信任和敬畏的态度。
孟妈妈往下说:“到了福州,面对陌生的环境,我完全没有了主意。我抱着念恩在大街上晃荡,一直到天黑。在经过某个街角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起了。这次,它说,把念恩放在这里吧,自会有人救她。而你,也会得到解脱。”
苏晓愕然,“……这也太神奇了!”
“是的。”孟妈妈笑了,“那个声音特别神圣,特别空灵,我知道,听它的一定没错。于是,我就抱着念恩在那个街角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我就放下了她。就在放下她的那一刻,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晓再一次啧啧称奇。接着,她问:“孟妈妈,为什么您没把念恩的事情告诉世玉?”
孟妈妈低下头,“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我为了得到解脱而丢弃自己的外孙女。”
果然如此,苏晓叹息。
孟妈妈说下去:“在放下念恩后,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它说,去汽车站,去一个叫龙岩的地方。”
苏晓问:“然后您就到了龙岩,遇见了世玉的堂爷爷?”
“没错。”孟妈妈的目光温柔起来,“虽然我当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在见到世玉的堂爷爷的时候,心中却十分平和顺从,于是我就跟他走了。我十八岁就生下素琴,所以那个时候我也才四十四岁。后来,我就和世玉的堂爷爷做了三十年的夫妻,还生了姚天志,也就是素琴同母异父的弟弟。”
苏晓说:“世玉跟我讲,他的堂爷爷待你很好。”
“是的。”孟妈妈的神情是幸福的,“我不记得从前的事,自然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世玉的堂爷爷便给我取了一个新名字。你猜,他叫我什么?”
苏晓摇摇头,“我可猜不出。”
孟妈妈说:“他多次在梦中见过我,于是为我取名真真。”
“这出自纳兰词。”苏晓恍然大悟,“为伊判作梦中人,索向画图清夜唤真真。”
“没错。”孟妈妈笑了,“我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便索性用起了姚姓。因此,在福建这三十一年,我叫姚真真。”
苏晓由衷说:“您这番奇遇,当真浪漫。”
“是很浪漫。”袁婉华低下头,“可是我不叫姚真真,我原名叫袁婉华。袁姓还曾是我们宁波的大姓呢!”
苏晓想起去年和秦复同游宁波的时候,在月湖公园中,他跟她讲过袁家祠和袁氏家族的故事。那确实是一个望族,可惜后来式微了。
忽然,袁婉华问:“听世玉说,虞新月是宋晚云的好朋友?”
苏晓知道瞒不住她,只好说:“是的,但她一直在加拿大生活,去年才回来。”
袁婉华用宁波话骄傲地说:“阿拉宁波人的乡音真是四海可闻哪!”
“是的。”苏晓笑着点了点头。
袁婉华意外了,“你听得懂宁波话?”
苏晓不好意思地说:“和秦复生活久了,懂个大概。”
袁婉华笑了,“是你聪明。”
苏晓小声地说:“袁阿姨,当年虞新月是反对宋小姐拆散秦复和孟素琴的。”
阅尽世事的袁婉华明白苏晓的心意,她用打着点滴的手抚摸那年轻的面颊,温和地说:“晓晓,不必如此小心翼翼。当年的事情,我已经释怀了。”
苏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事情都过去三十来年了,秋冰因自责而自绝,念恩生活幸福,我自己这些年也算生活美满,那还计较什么?”袁婉华长长地舒了口气,“而秦复,说到底,他并没有错。”
苏晓十分欣喜,“您真的不怪他?”
“不怪。”袁婉华笑了,“所以你不必替他打前阵,大可以叫直接他来见我。”
苏晓心中还是没底,但是她不敢说出来。
袁婉华知道她在想什么,“傻姑娘,你还是怕我对他说狠话?”
苏晓只能点点头。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但是你放心,我不会怪他的。我现在就想见到他,可以吗?”
见到一位即将凋零的老人家如此低姿态地恳求自己,苏晓不敢不从。她马上给秦复打电话,说明了一切。
半个小时后,秦复到了。
他这一趟的阵势真不小。随行人员除了徐斌之外,还有随从和保镖总共六人之多。林小棠和姚世玉都被这情况吓了一跳。当然吓归吓,他们也不表敢表现出什么。
现在,秦复单独进入病房和袁婉华谈话,其他随行人员在病房外守得严严实实。林小棠和姚世玉不放心,也守在病房之外。苏晓则领着徐斌来到了医院的后花园。
苏晓不放心地问:“徐斌,真的没问题吗?”
徐斌说:“太太,放心吧。今天这种情况,秦先生早有预案。”
苏晓想想有道理,便问起了另一件事:“徐斌,你和安妮的婚礼准备得如何了?”
“只差领证了,安妮说要挑日子。”徐斌摊摊手,“小丫头还挺迷信。”
苏晓皱眉,“这对女孩子而言是天大的事,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