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住得挺好，很不愿意搬。但是，她又感觉卫琦总是对的，就像戴蝴蝶胸针唱歌，换卫琦喜欢的衣服，也总是对的。她有点难以抵抗“听话”带来的好处。
陈舞迟疑了下，终于点头：“那，租金多少？”
“五百？”卫琦随便说了个数，在1990年香江，楼市价格不低。闹市最便宜是三千，贵的六到八千都很正常的。
谁知，陈舞却听得怔住了：“算了。”她有点羞耻，又有点尴尬：“太贵了，我租的床位才四百。”
卫琦一噎，忽然指着那蝴蝶胸针：“不收你租金了，但你得时刻将它戴着，不准弄丢。”
陈舞一愣，也乐了：“好。”
本来卫琦准备帮陈舞搬家，但陈舞坚决要自己回去，卫琦也不勉强了。
陈舞坐上了出租车，忍不住低头，打开了那绒布盒子，胸针在发光。
司机从倒后镜瞟一眼：“哇，好靓的胸针。”
陈舞抿住嘴唇，按捺不住开心：“我朋友送的。”
“那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了，这么舍得。”
“是呀。”
见出租车疯狂跳表，陈舞看一眼也觉心惊肉跳，转头没看到卫琦了，便赶紧跟司机说：“在前面街口放我下来就行，谢谢。”
香港地打车，超肉疼的！
*
陈舞回去搬行李，那些邻居虽然平时嘴巴毒，见她要走，也纷纷探头出来，打听她是去了哪一处工作，让她自己小心一些。别被人家骗了。
陈舞抱着那红白蓝行李胶袋，一时听得心里有些感动。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孤零零在世上如游魂飘荡。平时她受他们不少照顾，都是穷人，互相揶揄，也互相照应。
她最舍不得的是对面床的聋婆婆。陈舞走去，帮她戴上助听器，怕她听不见大声说：“婆婆！我今日搬走啦。以后再回来看你。”
婆婆放下手里的书，布满皱纹的手拍拍她：“我听到啦！阿舞，你一定要做歌星呀！婆婆要买你的磁带听你唱歌仔。”
旁边穿汗衫的男人大笑：“聋婆，你有钱买录音机咩？你拿什么放磁带？”
婆婆似乎没听见。陈舞瞪他一眼，凶巴巴吼他：“收声啦你，我会买给她！”
那男人脖子一缩，不吭声了。
陈舞正拽着红白蓝袋子走，拽得辛苦，忽然那男人一手抢走了她的行李：“烧鹅妹，看你手软脚软的，哪里搬得动，我帮你啦！”就这么帮她送下了楼。
陈舞正要道谢，谁知那八卦男人又问：“烧鹅妹，你真的是去当歌星呀？”
“是呀！”陈舞没好气地说了句，没想到那男人冲她一握拳：“那你要加油呀！”
陈舞一愣，心里突然感动难言，扬起脸冲他骄傲一笑：“还用说！等着看我上电视啦！”
陈舞拽着沉重的行李，脚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她朝着阳光走去。
她一定可以当歌星！
陈舞一边试着哼唱，一边拐出街口，准备去搭小巴。
一辆出租车开到眼前，
车窗降下，露出卫琦的侧脸，以及她食指挂着一串钥匙。
她手指一晃。
“铃”——
“回家了，大歌星。”
*
自从KTV那天以后，陈舞就认定了那枚胸针很灵。于是，她变得虔诚了，连中午吃完饭，路过楼下茶餐厅旁的土地公，她都要拜一拜。
卫琦拽她走，她还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留下一盒维他奶作为贡品：“以前没拜过你们，失敬失敬。慢慢喝！”
卫琦怀疑地问：“土地公也管音乐？”
“噢，我不知道，土地公是管什么的？我是不是该拜文曲星？还是贝多芬？”陈舞认真思考了一圈，下了结论：“不管了，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大家都是神仙圈的嘛，一定互相认识，多拜拜总是没错的。”
刘希在旁边一听，也觉得这话有道理，赶紧回去鞠了个躬。
卫琦忍不住说：“那么多人求神拜佛，神仙能保得住哪一个。求神不如求己。”
陈舞很不服气地说：“这枚开过光的胸针就很有用啊。”
卫琦想了想，决定不告诉她。这破胸针现在唯一的作用就是装饰。
谁知，陈舞拜上瘾了，还要请假去大屿山拜大佛。
卫琦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
陈舞：“马上要见三岛了。我不拜拜不安心。万一胸针失灵了呢？”
卫琦：“我有一个办法，但你先不要笑。”
陈舞期待地点点头：“我要是笑了，下辈子投胎当柯陆的奶奶。”
卫琦凑到她耳边说了，陈舞嘴角开始上扬，又被她强行压制下去，最后她憋得满脸通红，终于忍不了，冲出办公室。隔得老远还能听见她的笑声。
实际上，每个人听见这个方案的第一反应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