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会心一笑。
进正院时,菱歌的头发都要跑散了,一个侍女迎上来,嗔笑道:“小郡主怎么跑得一头是汗,这下午寒气下来了,当心汗夹住了又咳嗽。”
阿康将夜明珠的牵绳递给侍女,对她说:“阿姊带妹妹进去收拾一下吧,我走啦。”
因代王和世子宇文玘都十分爱重府里这唯一的女孩,加之菱歌又确实玉雪可爱,所以李妃对她也是另眼相看。反而是她的生母冯夫人不怎么管她,她在李妃园子里呆的时间倒比在冯夫人跟前多,因此李妃索性在自己寝居旁也给她准备了起卧间,一应衣物用具俱全。
侍女叫人牵走夜明珠,点点头道:“阿康公子不在这儿用膳么?”阿康摇摇头,飞快地跑了,生怕撞上回来的长兄。
菱歌进到正屋,她嫡母李妃一身家常绫袄,正靠坐着做针线。看到菱歌进来,李妃苍白秀丽的脸上泛起一个微笑。
菱歌跑过去偎在她身边撒娇:“母妃,夜明珠吃花生会吐壳子呢,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李妃还没答话,她身后一个老妇就沉着脸过来,对旁边的大侍女月华说:“快把郡主带下去梳洗梳洗,一身的灰,王妃呛了灰气又要咳嗽!”
老妇是李妃的傅母李媪。李妃不赞同地看了李媪一眼,又端详了菱歌一下,笑眯眯地说:“这是怎么弄的,又去哪儿淘气了?快去收拾洗洗,陪我用膳。”
菱歌一边随月华往外走,一边扭头问:“阿兄回来了么?”李妃摇摇头:“你阿兄今晚不回来了,下午送了口信来,他和你休阿兄有事,今晚就歇在你六伯父府里。”
李妃说的休阿兄,是菱歌的堂兄,她六伯父赵王之子宇文休。
菱歌失望地“哦”了一声说:“我一天都没看见阿兄了。”李妃叹一口气说:“去吧。”
李妃目送菱歌去后,吁一口气。刚拿过来旁边的一个针线笸箩,李媪就过来,轻拍李妃身上被菱歌挨过的地方,满心不乐地唠叨起来:“不是我爱说,王妃和世子对这小女娘也太宠了一些。整日不是世子带着玩,就是王妃跟前胡闹让人头疼,也太抬举她了!”
听了这话,李妃的眉头皱了起来。李媪忙忙地给她在头上按起来,担心地问:“是不是又头疼了?我就说吧,不舒服你还给她绣肚兜,给她多大脸呢!”
李妃撇她一眼,细声细气地说:“阿嬷,你知道的,我一直想有个女儿,女儿多爱娇啊。可惜我身子骨差,生育比别人艰难一些......菱歌一来,我这身子感觉都轻松了,就是有时候吵一点,心里也是舒爽的,哪里就累到了!”
李媪不以为然道:“王妃你性子也太好了,咱们李府里的几位庶出小娘子,在女君面前都是像鹌鹑一样,依我说啊,庶女就该这样谨守本分。你要是喜欢女儿,可以把小女郎接过府来玩啊。”
李妃出自长安一等大阀李氏嫡支,李媪口中的女君是李妃的娘家大嫂吴氏,小女郎是吴氏的幼女令姬。
李妃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道:“阿嬷,你这样说很不妥。菱歌是太*祖血脉,贵为郡主,怎好这样和她们比较?再说了,咱们北边儿富贵人家,虽说嫡庶分明,可是大嫂也太严苛了些,大兄也不一定愿意见到这样子。令姬性子霸道,每次来就压着菱歌服软,菱歌还小,虽不曾说什么,玉儿看了却很是生气呢。”
李媪撇嘴道:“那又怎么样?谁让她们的阿娘做了妾氏?女君没有炮制她们已是不错了,有些人家的庶女啊,差不多就是奴婢呢。”
接着又拉长了声音,道:“我看呀,咱们王府这位冯夫人就该到女君手里去讨讨生活,看她还狐媚妖妖娇娇的,一昧惑着霸着殿下。“
李妃取过针线笸罗里面的一个白绫小肚兜,一边端详一边温和地说:
“阿嬷,跟你说过好多次,你不要老是盯着冯氏和菱歌好么?我冷眼旁观,冯氏委实就是一个音痴,一写起曲,弹起琵琶来,不闻外事,就是对菱歌也是淡淡的。我们殿下,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性子再清冷不过。只不过殿下也是极好音律的,和冯氏话题难免多一点......要说他有多宠爱冯氏我不知道,但殿下平日对我也是极尊重,对玉儿也是十分爱重,教养习授都是府里头一份的。他就是宠冯氏和菱歌又怎么样?菱歌难道不该宠吗?这么个宁馨儿,谁能不喜欢呢?”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也加重了。
李媪一哽,端详了下李妃,又不甘心地说:“春来阳气升发,我看王妃精神头也比往年健旺,不如再好好开几个膏方调养一下,等殿下下一次回京了,王妃抓紧时机再怀一个小郎,那才好呢!”
李妃淡淡道:“我自家的身体自家知道。”
李媪看李妃不高兴,才打住了话头。
菱歌换好衣服陪李妃用膳,李妃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支着头心不在焉看着菱歌吃。
菱歌又想起慕容玘,念叨道:“玘阿兄真的不回来么?”
李妃摇摇头,温言说:“后天母妃要进宫,你也一起去吧,去见见你瑛阿姊。”又轻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得着?”
她回头对李媪说:“阿嬷,等会盯着她们再把我的大冠礼服都检视一遍,免得临了出什么岔子。还有,菱歌的也要准备,她小孩子家家,挑一件喜庆一点的胡服尽可,小冠倒是要戴的......”
李媪知道这是正事,不敢罗嗦,一一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