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落地被树枝挂了一下。”宋琦实话实说。
“几楼?”孙排长。
“四楼。”宋琦。
“能传点儿诀窍么?”孙排长丝毫不怀疑宋琦从四楼跳下来过。
“其实真没什么诀窍。”宋琦说,“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鸟,下落的过程中尽量向前滑行,离跳点越远,伤害就越小。这是我的理解。”
沉默。
孙排长在消化宋琦的话。
“那你从四楼跳下,滑行了有多远?”孙排长问。
“大概比高度多一点儿,十来米吧。”宋琦心中估算了一下。滴水沿半米、两排车子带过道五米、石子小道三米、小树林围栏一米加上落地翻滚有三、四米。
“你会飞。”孙排长开着车,偷空看了一眼宋琦,下了定论。
“那天天凉,穿有外套,外套打开可以兜风,加大风阻。不像今天只穿衬衣。”宋琦解释道,看到不远处的一中大门,忙说:“到了。在这儿停就行,我走过去。”
“停这?还是送你进去吧。”孙排长减档,放慢车速。
“就停这吧。谢谢你,孙排长。”宋琦拿起文件袋,下了车。
“宋琦,有机会再见。”孙排长打转方向盘。
“孙排长,再见。”宋琦挥手道别。
“小琦,你打算什么时候消失?以什么方式?”课间,当宋琦拿着文件袋向刘校长大致说了下,要参加西部自治州的中考时,刘校长问。
“刘叔,我听您的安排。”宋琦说。
“听叔的?”刘校长假意生气地说,“听叔的那就别去了。难道一中的高中,容不下你吗?”
“不去怎么行?”宋琦其实也不想去,但自小就懂,命令不可违,笑着说,“刘叔,抗命我还没学会,而且这回还是军令。”
“我说的是气话。”刘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户边,隔着纱窗看了看楼下操场中一群群嘻闹的学生,叹了口气。
宋琦站在沙发前,没吭声,看着刘宏校长踱步到办公桌后的椅子边,坐了下来。
几小时前,督世平监学还冷冷地坐在那儿,一口一个“你不需要知道”呛宋琦;现在,督世平上尉冷凉凉地躺在市招,再也说不出怼宋琦的话了。而现在的宋琦,多么希望再聆听到督上尉怼呛他的话儿。
刘宏校长的办公桌面上压着一块潶坔玻璃厂生产的厚玻璃,玻璃下散压着几十张校长或与老师们、或与学生们合影的黑白相片。相片多在三到五寸之间,只有一张是七寸。
七寸照片摆在正中央,拍摄的不是人物、也不是风景,而是毛笔书法,只有简单的二个字:三去。
刘宏看着“三去”自言自语道:“老首长啊!你把小琦托付给我,我会照顾好他的一切。才三年不到,他们又要把小琦抢走,你教我说什么好呢。”
“刘叔,总听您说‘老首长’,他老人家到底是谁呀?”宋琦趴到办公桌前,看着玻璃板下的“三去”问。
“你不知道,你父亲知道。”刘叔说,“你有机会问问秦大哥,就知道了。”
刘叔的说辞跟之前宋琦问这个问题的回答一样一样的,甚至一字不差。
“这字是刘叔的‘老首长’写的吧?”宋琦问。
三年来,宋琦一直这样猜测,但从没问出口。这眼看要离开一中了,宋琦终于问了出来。
“你认为这字写的怎么样?”刘校长没有回答是或不是,反问。
“刘叔,我实话实说?”宋琦绕过桌子,立在刘叔身边。
“废话。”刘宏往边挪了挪椅子,好让宋琦看得端正些,“当然是说实话。”
“中等,稍稍偏上。字欠火候,需要时间打磨。”宋琦笑说,“这字应该是十几、二十年前写的,现在此人再写,定是另一番景象。”
“细说一下。”刘宏笑说。
“这字写得太仓促,急就下暴露太多缺憾。”宋琦装模作样地认真看着“三去”字,其实他早细看过无数次了,连点评的词汇都修改过几次了,“这二字,点划之间充斥傲头傲脑的自傲,撇捺之中显现不屈不饶的倔强。如初登大宝的皇上,颁布雄心万丈的首诏。”
刘校长听闻宋琦口无遮拦之言,闭目沉思起往事。
刘宏是潶山潶坔本地人,十几岁入伍不久就成了“老首长”的警卫员,一直到“老首长”荣升大宝,功成名就的刘宏才因伤转业,回到老家潶坔。
刘宏从潶坔市第三十七中的训教处主任干起,历任十九中办公室主任、五中副校长等职,于三年前就任一中校长。
在大魏说“荣升大宝”,就只有现任大魏民国大总统的曹孟德。
刘校长的“老首长”正是曹大总统。
当年,刘宏为保护曹孟德致腿部严重受伤,曹孟德动用一切关系,治好了刘宏的伤。只是在刘宏腿骨中,至今仍打着当时最先进的钛合金板材,走路稍有异样。
不久,曹孟德登基,曹大总统在百忙之中,抽空亲自为刘宏安排了转业回乡事宜。并在刘宏含泪辞别前,亲笔御书“三去”二字,为贴身警卫刘宏勉戒。
三去者,去甚、去奢、去太。即去除过分的欲望;去除过分的享用;去除过分的贪婪。语出老子《道德经》:“知足之为足,此亘足矣。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太。”
“坐下。”刘校长起身,示意宋琦跟他坐到桌前的沙发上。
宋琦扶着刘叔,二人落坐。刘校长开口道,“你去西州改不了了,现在说说你打算什么时间走?”
宋琦拍拍身前茶几上的文件袋,说,“西州6月16号中考,学校要提前一个月上报考生名单。我5月15号得完成学校的报到,到西州路上得一天。所以我最迟12、13号得动身。”
“这样吧。今天星期四,你下周四,10号走。叔安排人送你。”刘叔说。
“不用了吧,我自己可以的。”宋琦说。
“就这么定了。”刘叔拍拍沙发扶手说。
“嘀铃铃嘀铃铃……”上课铃响起。
“现在……”刘叔端起茶杯,喝了起来,等铃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