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冲哑然失笑,说道:“早年确实仍旧有凡俗之念,这么多年,那些念头也就散了。” 王冲还真的做过官,女帝当朝的时候,他大都督的职位一直未下,后来新皇帝继位,才给了王冲一个尊号,废了大都督之职。 王冲也不在凡俗的官职,知道了此事,也就是一笑了之。 不过这是武官,跟科考出身不同。后世有云:东华门唱名金明池赐宴方为好男儿,便是此意。王冲心底,若是没小有遗憾,那是扯谎。 毕竟他父亲,以文章华彩,闻名天下,死后都能凭了才华,被大天尊钦点,选为文耀星使。 王冲自小苦读,最后却落了个赳赳武夫的名声,天上地下都知道他武勇,但并无半个人谈论,他的文章才华。 但若说有多在意,也不尽然。 在大海之上,王冲把贯日金舟的原貌放出,进了长江之后,一来长江容不下,二来他也不想招摇,就把贯日金舟化为一艘寻常大船。 李沅绮也没看出来什么破绽,只是觉得朱英这个姐姐甚好,两人斗剑一场,反而有些惺惺相惜,化敌为友之后,关系尤为亲密。 朱英年少时叛逆,没什么交好的小姐妹,待得跟了王冲以后,王冲还不觉得,朱英却时时注意,举止谨慎,就怕给他丢了面子。 毕竟王冲修道有成,来往的不是天上金仙,就是真君元帅,各派年轻弟子遇到了,只会大声呼哥哥,根本不敢当做平等相交之辈。 朱英是王冲明面上的未婚妻子,生怕做错了半点,给他丢了脸面,虽然有各派年轻的女弟子,也都不敢深交。譬如人家要约了一起玩耍,朱英哪里敢去,只守着泾河,长安两处,根本不敢应约。 遇到这个不知道自己来历的小妹子,朱英反觉得亲近,说道:“我恰好要求鄱阳湖赴任,妹子跟我一起去吧!也好认认门,下次再来,也不陌生。” 李沅绮心道:“我本来奉命下山行道,磨练几年,好回去修炼本门真传的剑法。跟朱英姐姐一起,一定有许多事情,更易磨炼剑术。”当下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队伍里多了一人,但也并无多大影响。 李沅绮上了贯日金舟之后,很快就发现王冲每日都在修炼,露面的次数不多,心头也有些好笑,以为他是娶了龙女,压力比较大,所以日常冷落娇妻,都用功在修行上。 朱英多了人陪伴,也就把队伍加速,不过半日,就转过了岳阳,入了洞庭湖。 王冲小时候,听父亲写过一篇文章,名曰:岳阳楼记。当时为文章华彩所摄,时常惦记,后来知道岳阳并无岳阳楼,也不由得嗟吁,此时经过岳阳,他仍旧忍不住,腾空去看了一回,果然没有那座文章里的楼阁,这才死心。 王冲落下剑光,却见李沅绮在船头,就打了个招呼。 李沅绮见王冲道术似乎也颇精奇,问道:“未知道王先生,一身道术可是夫人所传?” 王冲笑道:“虽然不是,但也差不许多。当时夫人提我引荐,一同拜师一位年轻的剑仙门下,学了些剑术。” 李沅绮忍不住一笑,说道:“你这夫人,却是娶着了。” 王冲也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是啊,如非遇到朱姐姐,我怕是早就化为冢中枯骨,没有这般逍遥。” 李沅绮开了句玩笑,怕伤了王冲的面子,没好意思继续说这个话题,说道:“我还没来过鄱阳湖,听说原本有条老龙做水神,怎么换了朱家姐姐?” 王冲说道:“那头老龙王做的兢兢业业,已经高升了职司,所以我家夫人补位。” 若是泾河的新水神听得此语,怕是要跳脚,骂一句:“你才是高升,你全家都高升。” 王冲也只能回一句:“嘿嘿!” 两人略闲聊几句,朱英也上了加班,笑问道:“伱们在聊什么?” 王冲说道:“李家妹子恭喜我,娶了一个好夫人,我回她果然甚好。” 朱英笑道:“当初见面,你还会说,翩翩朱生,如日在东,现在就只会说,我家夫人果然甚好了。” 王冲赧然一笑,他可真不会作诗,心头暗道:“亏得父亲当年,给了本集子,若不然,朱英姐姐未必瞧得上我。” “人生便该如此,当下手时,要快下手,莫要踟蹰,莫要犹豫,莫要觉得这也不妥,那也不妥。” 朱英在船头捏了法诀,轻轻一喝,鄱阳湖水面浪花翻涌,一个鲶鱼大将带了一队兵马出来,喝道:“可是新水神?” 朱英叱道:“正是本神,为何不见水府官吏出来迎接?” 鲶鱼大将笑道:“大家都在商议,要不要投奔老东家,故而无人来接。我也就是来瞧一瞧热闹,这就去泾河报道了。” 朱英没想到,在新认识的妹妹面前,被自家部下落了面子,喝了一声道:“金蛇太岁,去捉了这条大鱼,今晚给我妹子炖汤。” 金蛇太岁冲出水面,把身子一摇,化为十余里长短,只一尾巴,就把这条鱼精给拍晕了过去。 李沅绮见到金蛇太岁,忍不住叫道:“姐姐家里,还养如此大蛇吗?” 朱英微微一笑,说道:“家父所赠。” 金蛇太岁道行极高,若是说王冲降服,未免就露馅了,朱英随口一说,李沅绮就信了,暗道:“朱家姐姐果然旺夫。” 朱英伸手一指,贯日金舟分开了鄱阳湖水,她也不用吩咐,原来泾河水府的水府兵,跟了王冲在五行山作战多年,都是行伍的老手,立刻就包围了鄱阳湖水神府,一路势如破竹,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把鄱阳湖水神府的精怪,全数拿下。 朱英这才带了李沅绮,笑吟吟了进了水神府。 她也不管那些被抓的远鄱阳湖水神府的兵将官吏,先把龙宫的大阵布开,把鄱阳湖水神府笼罩,这才开了宴席,请李沅绮饮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