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她从没和人说过。只是有时,她会来看夕阳。 她上了城墙,照旧翻过去,在女墙边缘坐下,晃腿看着太阳西沉。日落也让她安心,感觉太阳在人世转了一圈,带走了那些污秽的东西,用力丢在了地平线那一头 。 并没有坐很久, ♕, 尚未艳丽。 有人站在了她身后。 商挽琴以为他会说点什么,至少问些关切的问题;他向来是这样的。她也想好,她要告诉他,自己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说话,有什么事,都等晚霞过了再说。 但他什么都没说。 乔逢雪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走过来,也翻过墙头,坐在了她旁边那个位置上。 过了好久,到夕霞彻底结束,他才说了第一句话。 “表妹,回家了。” 商挽琴也自然而然地回过头,看向他。 他的面容笼在春日仅剩的天光里,愈发显得清寒。但他近来身体好一些,咳嗽减少了,脸色也不再过于苍白,不再是一眼的病人,而只像个柔弱的清贵公子。 柔弱——商挽琴被这个词逗笑了。其实很奇怪的,乔逢雪确实有一副柔弱的身体,但她很少用这个词想他。她总觉得他是强大的,正如她自己其实处境颇为艰难,但她总觉得自己能够勇往直前,所以也不算太糟。 可能乐观也是她一大优点? 商挽琴晃了晃腿:“我还要去雅乐书坊接芝麻糖。” 他点点头:“那就先去。” “表兄……” 商挽琴看他一会儿,忽然有点想问,“如果我想报复欺负了我的人,你会帮忙吗”。 但只开了个头,她就没说了。 她又不能明说自己要干嘛。乔逢雪要是理解成,她想报复玉壶春里的谁谁谁,大概会头疼吧。何必让他误会。 乔逢雪还耐心地望着她,那样带着微笑的、温和的面容,如同一名真正的亲切兄长。 商挽琴轻巧地转了个话题:“为了二月二的聚会,我想补一补法术知识,表兄帮我安排一下吧?” 和家人聊“我要好好学习了”,是永远不会出错的话题。 果然,他一口答应:“好,我也有此想法,正要为表妹安排。” 商挽琴满意点头,宣布回家。 他们走下城墙。商挽琴走在前面,乔逢雪跟在后面。他还提了一只灯笼,点亮之后,就多了一团温暖的光。 “表妹。”他忽然说,“我总觉得,你刚才想说的不是这件事。” 商挽琴一怔,正想编个什么。 但他走上前来,和她并肩而行,又对她微微一笑:“不过,算了。” 他走到她前面,让灯笼照亮前路。 “表妹不想说,只能证明我做得还不够好。今后,我会更拿出个兄长的模样。” 商挽琴不知道说什么。 闷头走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道:“也不用那么麻烦。” “嗯?”他立即回应。 她垂眼,半开玩笑的语气:“以后我要杀谁,你给我递个刀就行。” ——他一定不会同意的。这样严肃的话题,并不适宜开玩笑,尤其不适宜正 道之光、玉壶春之首的乔逢雪开玩笑。 明明知道这一点,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要迸出这句话。可能都是吞天的错。 然而,他没有丝毫迟疑,语气也非常平稳。 “好。”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那灯笼的光走远几步,又停下。他回头时,轮廓被灯火勾勒,让她想起那天在翠屏山的山洞里,他也是这样回头。 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目光凝在她脸上。 “我说,好。” 乔逢雪声音柔和,“我说过会相信你,便会相信到底。” 商挽琴又闷了会儿,冲上去,一巴掌拍上乔逢雪的背。 “你真是个好哥哥!我知道了,走走走,接芝麻糖去!” 她抓过他手里的灯笼,扬起气势,大步往前走。 乔逢雪也不和她抢,慢悠悠走在她后面。 两人一人披着黑色裘衣,另一人裹着红色披风(小姨的品味),都是浓艳的色彩。他们的影子长长投下,铭记在这个金陵春夜里,也成了别人眼里一道多年后还能说起的风景。 * 乔逢雪没有食言。 第二天一早,商挽琴才吃完早饭,就被商玉莲敲响了门。 这位小姨似乎完全掌握了她的作息,精准地到来,拎着她到了前院。 “小姨干嘛呢!” “你不说要补上法术?怕你反悔,让你赶紧上课!” “我才不会反悔呢!” 商挽琴一顿,想起一件小事,顺口问:‘对了小姨,那天温香说她被你罚了一年工,是为什……’ 商玉莲突然说:“到了!” 看出小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商挽琴耸耸肩,决定不再追问。没错了,这是她迈向“体贴外甥女”人设的第一步。 但望着眼前的牌匾,商挽琴的嘴角抽了好几下、 “琢玉楼……这明明是用来教导小孩子的地方吧!?” 玉壶春中,管理弟子事务的是内务楼,通常也负责发放任务,还提供一些法术课程。 而琢玉楼,是因为门中不少弟子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但自己太忙,没空教导,于是玉壶春成立琢玉楼,负责教孩子们基础的武艺、法术。 在商挽琴理解里,这就相当于异界版国企托儿所。 但她为什么要被拉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