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天很快追上那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制服。那人不止长相平平无奇,胆色也是,没等他问,就自己全招了。
他是红巾社的敢死队成员,月银不菲,专门做危险的事。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才明白过来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自己离死亡这样近。
旁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谢长天也不必再问。
他走出巷子,太阳刺目,他蹙紧眉头走地缓慢。那人突然追出来大声喊道:“你朋友也上榜了。”
韦杭究竟何意?
合作不成,就要置对方于死地吗?
谢长天轻呼口气,不对,韦杭没有理由这样做。当时找上门买粮时,韦杭对他们并不感兴趣。但只隔了一夜,他竟自己又找来,说明他要么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要么知道了高闻霁的身份。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更何况韦杭这样谋划着大事的人,无论是谢家还是高家,显然都对他有着极大的帮助。他不仅要攀,还要纳入囊中才是,怎可能派人来杀?
还是派这样不入流的,算得懂些拳脚的百姓?
谢长天百思不得其解,一转身,复又潜回流云阁内。果不其然,那人说得对,韦杭同样对高闻霁下手了。然而不同的是,来杀高闻霁的却是两个实打实的高手。
左右夹击之下,高闻霁已然左支右拙空门渐露。谢长天成名早,杀人无数,在江湖中颇有声望,那两人显然识得他,俱是神情一紧,攻击的同时还在防备他。
很多时候,直觉远比理智来得快。谢长天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像是有什么陷阱布下了,只等猎物自己跳下去。韦杭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见谢长天还不出手,那二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很快,一人一刀分别划向高闻霁的左右臂。闷闷的入肉声响起,猩红的血液溅了一地。高闻霁手中的刀脱手,哐当甩出去很远。
紧接着,直指高闻霁咽喉的第二刀就要袭来。谢长天长剑出鞘,笔直地击中其中一人,对方吃痛连退几步出了圈子,剩下的立马调转刀头与谢长天交起手来。
十几招一过,谢长天便看出对方来历。不由喝道:“崆峒的前辈,你为了银两就来杀人,不怕被掌门知道逐出师门吗?”
那人见身份败露,恼了下,又很快恢复平静,像是意料之中般轻叹口气。“不愧是谢家未来的掌门人,既然识破了,老夫也懒得再藏。”
说着干脆扯下面巾。
似是扯下了遮羞布般,两人的攻击突然凛冽且饱含杀意。
谢长天且战且退,不解问道,“二位前辈何故如此?”
“没什么好说的,为了生计迫不得已,谢后生不必手下留情,今日必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高闻霁高声对着谢长天道:“你不必管我,你快走。”
谢长天并非良善之辈,见问不出什么话来,下手便肆无忌惮,几乎在二十招之内就将其中一人毙命。剩下的稍弱些,瞧着谢长天沾满血的长剑,气势上就落了下风。
他长叹口气,不无后悔道:“唉,乱世人不如狗,一家老小失了我的庇护,守着百金,又能活过几日?”
“连你们也是红巾社敢死队的一员?”
“惭愧惭愧,老朽一生爱惜羽毛,临了,却不得不为了斗米折腰。今日之死,死有余辜。只求太子赈灾能有良效,百姓有活路,北朝拨云见日。”
话毕,他欲抬剑,却被谢长天一掌打晕。
高闻霁顾不上查看伤口,探头看了眼窗外,忙道:“有人来了,快走。”
走是来不及,谢长天剑走偏锋,都说灯下黑,不得不为之了。他一把拉住高闻霁的手臂,两人跃上房梁趴好。
很快那几人赶到,为首的男子宽脸阔口,满脸凶相。“人呢?”
“他俩死了,看来任务失败。”
“都是蠢货,回去怎么跟韦舵主交代?”
男子转了一圈,又临窗看了两侧,估摸了个大概的方位,一招手道:“走,继续追。”
“头,城里的差役们最近好像有什么任务,都紧张兮兮的,叫我们最近安分点。再者,再过片刻,大家都起来了,被发现很麻烦。”
那人顿了顿,犹豫几秒,最终心一横道:“不行,必须将那谢长天杀了。”
高闻霁与谢长天对视一眼,心里所想却千差万别。谢长天似乎有些明白过来韦杭的用意,自己一死,高闻霁再没别的选择。只消将他逼得紧一些,届时他不得不寻求韦杭的帮助。
高闻霁却不这么想,谢长天令韦杭如此忌惮,他背后的势力果然非同小可。既然如此,他去一线天当真是寻人?还是另有所图?又或者……是高闻邸请来迷惑自己的?
两人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正欲走,却被流云阁的人拦了下来。
本以为还有一番酣战,岂料出来的却是流云阁的管事,一位书生意气的年轻男子。
白皙的面皮,嘴角自带三分笑意。
他将人请进后宅的园子里,这里端的是江南园林的盎然诗意,文人雅意。走了几步,空间开朗,布局自由,建筑朴素,亭榭廊槛,婉转期间。
谢长天见多识广不以为意,反观高闻霁,到有些井底之蛙的意思。
三人落座,管事开始布茶。
足有半盏茶的功夫,这里只闻鸟叫和潺潺水声。待茶香四溢后,管事轻声开口道:“二位公子尝尝,都是青峰山上一点翠,赶在清明前摘下的,水是朝露无根水。”
婴儿拳头大小的一盏,如翡翠般水润碧透的水,两者相得益彰,摇身一变就成了寻常人高攀不起的模样。
管事做了个请的手势。
高闻霁端起正要饮,忽地琴声起。悠扬婉约,十分动人。“好妙的琴声,想必抚琴之人也是个妙人。”
管事笑了笑,回望身后的一处楼阁,道:“琴师痴迷琴道,饭可三日不食,琴不可一日不练。”
“难怪难怪。”
谢长天开门见山,“不知阁主何在?想必你们也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还敢将我们留下,不知何意?”
“我家阁主时常在外云游,名下产业甚广,并不怎么在意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