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桃便连夜托人从宫外买了本大邬杂志录,据说上面记载的全部都是大邬的特色食物。
聊起这个话题,沉寂许久的妙语总算是有了动静,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
赶了一天的路,总算是到了驿站。
用过晚膳后,众人都在忙活,清点和亲陪嫁,收拾碗筷,喂养马儿。
身为公主扶锦当然不需操劳琐事,提着厚重的裙摆走至驿站外,屋内太闷出来透口气。
在屋外站定,扶锦抬眼发现,不远处也站了个人。
范从光。本次和亲队伍指令人,整个军队都由他指挥。
两人距离不近,扶锦倚靠在背后的门上,眯起眼睛视线毫不避讳的落在范从光的身上。心中开始盘算着此人的身份。
范从光大抵是近年朝堂上,数一数二的风光人物。
背靠着范家,有着范嘉玥这位皇后姑姑做靠山,这位少年将军,一时间也是风光无两。
动用这等“人才”用来护送和亲,还真是看的起自己,扶锦不禁在心中冷笑。
由此可见,皇后是真害怕自己跑了,若扶锦出了什么意外,唯一能都顶替的公主,只有范嘉玥膝下唯一的女儿,扶玉雅。
一直背着身子的范从光,好似感受到了扶锦的目光,疑惑的转身。
两人的目光穿越层层的距离,最终汇聚在了一处。
对于眼前的此人,扶锦也实在是不想多看,索性去忙自己的事情,收回视线转头看向了一旁的人堆。
扶锦想要找的人便在里面。
“公主”月丹抬头怯生生的看着眼前的公主,实在不知公主为何会寻自己,难不成是自己白日里做错了什么。
扶锦也不含糊,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物件递给了她:“和亲陪嫁中有几样东西较为贵重,这便是其中的钥匙,我需你尽心看管好这些东西。”
此话说完,月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这么重要的差事怎能落在自己手上,陪嫁物件不都是有专人看管的吗?
扶锦将月丹的表情尽收眼底,上前缓缓牵住了月丹的手:“你也是宫里的奴才,应该知道我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宫中配备的人都是些充数的,鱼龙混杂里面有些什么人,我也不知晓。”
此时此刻,月丹眼中全然是扶锦的脸。
白日里那惊鸿一睹,已然让月丹失了魂,如今仙女就牵着自己的手,温声细语同自己讲着话。
明日到了大邬后,也算是异国他乡了,以后会如何说不准,眼下能在公主跟前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月丹握紧手中的钥匙,细白的小脸上满是坚毅:“奴婢一定会看管好,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心中一件事情落地,扶锦安心回到屋中的时候,未曾看到越桃和妙语,想来是去忙了吧。
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扶锦不受控制的抚上脸颊,这几日颠沛路程以及皇宫种种事宜,使人筋疲力尽,镜中浓妆艳抹的人儿,仿佛也不是自己了。
幼时扶锦便知晓自己同旁人不同,高高在上的嫡亲公主,众多皇嗣中最针对的便是自己。
随着年纪增长,扶锦明白,那些个敌对和不喜,多半因为自己的面容,其次便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猛然从镜子中看到别样的自己,难免有些不适应。人人都说,生的花容月貌是上天给的好福气,容貌岂能当安身立命的本钱,女子立世本就艰难,还有因为容貌屡屡收到挫折刁难,
扶锦伸手将青丝上的累赘一个个的卸下。
拿着手中沉甸甸的金冠,扶锦的手不断摩挲着金冠内壁,无力和疲惫深深包裹着扶锦,只能在心中祈祷但愿明日到了大邬后,一切都顺利完成。
扶锦身着一身中衣,倚靠在窗边,眼眸中皆是异国的日出,手中攥着细长的桃木盒。
正当扶锦看的出神时,妙语和越桃端着水盆来了。
“姐姐我问过范将军了,晌午的时候就能到了,今日咱们妆只能做全些了。”越桃心疼的说道。
在好看和姐姐二者中,越桃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扶锦提前揉了揉自己的脖颈,随后老实的坐在铜镜前。
今日同往日不同,这次是真的嫁做人妇了。
越桃灵巧双手输着发髻,将一个个杂碎的珠翠,安插在合适的位置。
玉指缓缓在桃木盒上摩挲,最终扶锦还是将手中的盒子,递给了越桃:“将这个也别上吧。”
“姐姐!”越桃自己的察觉不出,自己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惧意。
扶锦白净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不过是个下下策罢了,用不用的上还说不准呢,有了这个就不戴冠子了,冠子太重不舒服,而且这东西断断不会用在我自己身上!”
越桃明白冠子重,不过只是安慰众人的借口罢了。
三人的脸上都有着惧意,桃木盒中究竟是何物,三人都心知肚明。
妙语拿起胭脂水粉,用这些物件,为扶锦的容貌锦上添花。
越桃还是担心:“姐姐,不戴冠子会不会太惹眼了,若是有人拿这个做把柄就完了。”
扶锦眼中皆是淡漠:“今日全程都带着盖头,谁能看出端倪。”
如此越桃才放下心来。
在两人的搀扶中,扶锦上了马车,马车内更是寂静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出现了范从光的声音。
“公主,到了”
话语就像是烧红烙铁一般,深深的印在马车上每一个人心中。
最终还是扶锦率先打破沉寂。
“扶我下车吧”
鲜红的盖头挡在眼前,扶锦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低垂着头,靠着盖头里一点点的缝隙,望着脚下。
在妙语的搀扶下,扶锦小心的行走着。
眼前瞧不见,耳朵更灵敏些。
扶锦感受到,自己下车后传来的阵阵唏嘘声,还混着范从光的交谈声。
“公主到来让大邬蓬荜生辉啊。”
一口极为不流畅的中原话,险些让扶锦没有听出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