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太奶奶,是您说的庄上要缩减经费,不是办不到,实在是东边拆了西边漏,这茶叶上只能委屈一点,谁知道您一尝就尝出来了。” 俞淑宁一听,心里就明白了。 刚才成管家不是刻意隐瞒,是当着李思清的面,怕在外人面前丢份,才假装不知。 只是自己没往那个方面想。 想到这里,她也颇为无奈,道: “虽说现在确实是能省则省,可过日子,过一天要是一天的样子,怎么能凑合呢?好好的瓜片换成梅片,不如不喝茶好了。” 成管家额头流汗:“您老教训得是。” “家里还有别的茶吗?” “没有了,这样的梅片还买了十来罐,您看我是拿去退了?” 俞淑宁皱眉挥了挥手,说: “那种丢人事就不要做了。既然买了,便讲究喝吧,浪费东西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做。” 教训完了成管家,太奶奶回头对李思清道:“李先生,底下的人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李思清摆手道:“没事的太奶奶,我这人不懂茶,都喝不出什么分别,都是一样好喝。” 三人正说话间,忽然听得隔着一树的不远处露台,飘过来一阵小提琴声。 “啊,”李思清惊觉,“我那把斯特拉迪瓦里还放在那边的露台上,是谁拉响了我那把琴?” “是娜娜吧,”太奶奶道,“娜娜回来了。” 斯特拉迪瓦里价值不菲,除了李思清的亲传弟子陆宁娜,应该也没人敢碰他那把琴。 高进良皱眉:“怎么跑去拉琴了?我不是让她一回来,就来见李老师的吗?” 李思清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听听她这段时间的长进。” 那处露台是陆宁娜练琴的场所,离这里不远,中间隔着一排树,影影绰绰能见到有一人在那里拉琴。 “嗯,不错,”才听了一耳朵,李思清马上点头,“这是《巴赫#3:无伴奏小提琴奏鸣曲》,JX作品。” 顿了顿,又说:“这一首号称小提琴的百科全书,包含小提琴能演奏的所有和弦,甚至还包含一些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演奏的对位技巧。娜娜几日不见,就敢挑战这样高难度的曲子,很厉害啊。” 在一旁的高进良却暗暗皱起眉头。 不为别的,只为听到了JX这个名字。 和在别处的如日中天不同,在陆家,你很难看到任何有关JX的东西。 毕竟,害陆家衰落至此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JX。 说他是导致陆宁娜的父母双双入狱的元凶也不为过。 陆宁娜怎能演奏这人的曲子? 一旁的太奶奶却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闭眼听着。 听了一会儿,李思清微微抬眉,道:“这一段太棒了,娜娜的水平怎么进步得如此之快?” 没有人回答他。不一会儿,飘扬的小提琴声继续飘来,李思清这才发现不对劲。 “不对,这绝对不是娜娜。” 俞老太太这才低声说:“小点声,我早就发现不是陆宁娜了。她昨天在家里练琴,我还听过,完全不是这个水平。” 老太太尽管喜爱孙女,但对自己孙女的斤两心知肚明,这种水平的演奏,她一耳朵都能听出差距来。 李思清听着小提琴声,目光却越来越震颤。 《巴赫#3》精密且严谨,如同一道数学题,有种严格的逻辑美,同时,也相当难以演奏。 即使是最顶级的音乐家,也很难轻易现场挑战演奏《巴赫#3》。 据传说,JX曾在采访中谈到过,当年在金色大厅演奏这首《巴赫#3》时,有两个微小的错音。 要知道,当时在金色大厅为JX担任小提琴演奏的,是世界上现存的最伟大的小提琴演奏家之一——帕尔曼! 并不是帕尔曼水平不够,而是这套小提琴无伴奏组曲太难了,难得不近人情。 帕尔曼的演奏版本,堪称是“原版”了。连原版尚且如此,何况后学者? 而现在这个拉琴的人,技巧上的难点就好像玩儿似的,被他平趟过去了,无惊无险,毫无波澜。 甚至,在平趟了所有难点的同时,在演奏上,这个人甚至还有着自己的诠释。 李思清敢说,这个人拉的《巴赫#3》,是他所听过的最好的版本! 让他自己来都未必能拉得这么好! 在一段结束后,小提琴声停歇了下来,李思清尚且有些意犹未尽。 高进良刚开始看他听得认真,没敢打扰,演奏结束后,他问自己这位老友道: “李先生,这演奏得怎么样?” 李思清只说了三个字:“太棒了。” 他的声音竟有几分哽咽,也许是这演奏给他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这位演奏者,他对于《巴赫#3》的诠释太棒了,完全演绎出了《巴赫》系列的那种神性与平衡,它让我想到一句话‘某种终极的静谧感受来自于永恒的运动,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他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高进良和俞淑宁有些不明所以。 “李先生,这段演奏的水平到底怎样?”俞老太太问道。 “世界顶级水平!”李思清大声道。 高进良和俞老太太听了,两人都是一愣。 高进良问道:“李先生,世界顶级水平,说得有点过了吧?” 李思清注视着他,说:“即使是我,也不可能演奏得这么棒。” 之前他说得让两人不太理解,但这句话,两人听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