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一幕,思思想起师尊在梦境之时同她讲的:三日后的花朝园。她本是要带奚景赫一同去的。
然而事实摆到面前的,却是越瑾俞被捕、师尊杳无音信。
她什么都看不见,也不害怕奚景赫伤害她。可她害怕他对越瑾俞起了杀心。
“赌他。”少年冷冷吐出两个字。
思思攥着粉白的襦裙,指尖泛白,微微张了张唇:“我……”
大风吹动她柔软的发丝,她明白他要什么,才哆嗦着嘴道:“赌我、吧。”
“赌我。”
思思紧张的样子,奚景赫尽收眼底,他泛红的眉眼微微上扬,十分妖冶。
“好啊。”
“好。”
他拍手:“很好。常思芸,你可真是令孤刮目相看。”
“可若要堵你,你拿什么来赌。你的全部?”奚景赫唇角更加上扬几分:“二选一,你,还是他。你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他故意说的像是她要反悔一样,不料,思思铁了心选择自己。
“思思……”,思思走上前,没理会走过身旁的那个人。
“不要,别……别去,我求你……”
“我求你。”
“我求求你。”
无论如何,谁触碰了越瑾俞这张底牌,她思思都会拼到底。因为世间在意她的人,全是她的命门。谁动,便是与谁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别去,那里危险。”
“不要,在为我舍身拼死第二次。我会自责一辈子。一辈子……都偿还不了的债……”
思思:“不。你从来不欠我什么,我向来决定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
“就当……是为哥哥做的最后一件事。”
奚景赫缓缓取下右手的黑手套,盯着惨白的指尖,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不好声好气的提醒道:“煽情戏码结束了吗?常思芸,你还得跟孤走。”
下一秒,铁链束缚的男子身后出现一道道灿黄的光圈,竟是要强行挣脱。荆棘已将他刺的血肉模糊,第一口鲜血吐到炽照檐水中。池水荡漾的浓血化不开。
思思慌忙大喊:“不要!”
可是晚了,她的身后有一束高大的影子笼罩着她,铺天盖地的松柏香袭来。代价竟是生生刺穿了他的左肾。
越瑾俞痛苦不堪、苦不堪言,只能紧紧抱住她,在她肩头吐完一摊又一摊血。
思思肩头温热,那副样子是她无可想象的。
“哥哥,你别再这样好不好……”,有一瞬间,她崩溃的内心无法形容,无措的像个小孩,既难过又悔恨的痛哭起来。
又是、又是因为他。
往后,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思思不是那种惧怕强者,屈于强者的人,只是这一次,她下跪求他,放过他。
奚景赫瞧了眼,不慎在意:“常思芸,你凭什么认为孤会毫无保留的答应你。你可知道,他吐的第一口血可是污染了孤的炽照檐。孤命令全体‘锦龙卫’半年后才寻来,竟被越瑾俞亲自污染了我的河水。是何居心叵测?”
思思眼睛灼烧,却强烈忽视其疼痛,指尖更泛白的捏紧了些:“陛下若执意追究,便由我一人清理好了,我亲自下水去清洁池水。”
炽照檐乃浑然天成的天池,尤其夏、冬季,池水格外滚烫。她没有想这么多,反正……反正她也已是个废人,大不了一辈子也别嫁人了。
——可越瑾俞会要她。
触及水面的那一刻,池水热流翻滚,水蒸气袭来一身,裙襦在不断滴水。
思思慎慎稳住身,小脸白的像一张纸,紧闭的双眼有晶莹的泪珠滚落,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咬着唇角已渗出一缕血迹。
她的唇没有一点血色,原本清凌凌的眼睛,在不为人知的一面,透着苍凉空洞。
白日热风横扫,树叶烈烈作响,夏日盎然,她却如沉寂在冬日里枯朽的残叶,再无生命……
他记得他是抱着怎么的心情目睹她耗尽内力,只为净化水中的池水。
思思隔着眼纱微微一笑,仿佛在得意的说:看啊,我做到了不是吗?
只差一步之遥,她便将进入深水区,直至彻底淹没那双澄澈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
她没犹豫,水面冒起大量泡泡,头顶已沉下去。
奚景赫回过头,却发现晚了,不是说要和他赌吗?还没赌就已定胜负,对他未免也太过无趣了。
“还不快下去捞人,谁叫她死了!”
大汉们一脚踹入水中,竟也只得服从命令,忍受着常人不可忍受的灼痛。
原来炽照檐的水如此滚烫,他们不禁佩服小姑娘的莫大勇气。
*
“人没死,拍醒她。”
下半身被池水灼烧,一时间并没有知觉,但好在解救及时,不然两条腿真的要完整切除。
思思绑在五十米多高的城楼的柱子上,眼前的玄衣少年克紧手中的弓弩,单挑着眉头,有些玩世不恭:“你猜?吾会先射哪只?”
她虽然看不清眼前,凭借着修真者的耳力,洞察出一丝不妙。她明显感知到奚景赫单单是用弓弩吓唬它们,便惊跑了许多鸟儿。
残暴,她只想到了这个词。
一只通体亮白的小鸟飞上城楼,离在场的每一只鸟儿都更近奚景赫一些。
思思摇摇头,道:“对面,那只黑的。”
“搜”的一声,箭矢穿透城楼上的鸟肠,箭心射出小肠,白亮的羽翼浸染的通红,掉落在地。
奚景赫微笑的摄人,不急不缓的拍拍手,一声一声,响彻在她心弦上:“恭喜你,回答错误。”
也不忘添上一句:“你输咯。”
思思平淡的笑了笑,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她早就料到了一切,一切都只是他的好计谋。
他只听到她说:“是啊,若是连眼前事物都争取不到,如何获得更广袤的天地?”
正因一句话,奚景赫瞬间明白,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