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无力地坐在地上。
方才她是真的以为死定了,符明只要一打开门她便会完蛋。昨夜被他抓住时,符明大闹的那一场还在她脑海里回旋。
沐月思及符明回头的眼神,猛地一激灵,慌忙去拽面前的衣角,泪水如雨般落下,洇湿衣袍。
“求求你,帮帮我!求求你……”
姜繁本想递给她帕子,结果被紧紧抓住衣袍,女郎哭得双眼通红,神情惊恐,丝毫没了初见时的体面。
她索性蹲下身,自己替女郎擦了擦泪水,问道:“女郎为何在这?”
“是符明……”沐月抓着姜繁的衣角不撒手,似乎被她温和的情绪安抚,小声了些。
“符明是?”姜繁想起来方才那男人的说法,“你未婚夫婿?”
听了这话,沐月又突然激动起来。
“不是!我不是自愿的!是他强迫我的!我不过是一个街道上卖包子的小民,哪攀得上他们符家的高枝!”
她哭起来:“他不过在街上看了我一眼,便强掳了我进府,哪有未婚妻子还未完婚便住进夫家的!可恨我那黑心的父母,收了银钱便不管我的死活!”
姜繁想起那人的做派,也确实不像个正人君子。手中的帕子湿透了,她又换了一条:“所以,你是要逃婚?”
沐月哭声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双手放了衣袍又去抓姜繁的手。
“我是逃命!”
沐月压低嗓音,却掩不住声线的颤抖:“符明是妖!我亲眼看见的!他晚上会变成狐狸!他抓我回去便是要灭口的!”
姜繁任她抓着。面前的女郎激动太过,湿漉漉的眸子扫过一旁持剑的谢雁鸣,又盯着姜繁。
“我求求你们帮帮我!我不用你们去对付符明的!”沐月伸出一只手突然撤开衣领。
“哎!”姜繁震惊地去拦,“你这是作甚!”
谢雁鸣在她伸手的那一刻便迅速转过身去,视线望向窗边摇曳的白山茶。
沐月却不在乎,一把拉开了衣领,露出一片白皙的皮肤,以及锁骨下方的红色印记。
她不哭时,声线稳得很:“这是符明下的印记,实不相瞒,我自从发现他是妖之后,便想了各种法子逃跑,却每一次都被寻到,我原以为是符家在京城手眼通天,才在他来临春城办事时,央了他带我来。”
“直到昨夜我才晓得,竟是他施了妖法,在我身上下了印记。”
火红色的狐尾印在瓷白的皮肤上,鲜艳刺目。
姜繁有些惊讶,惊讶于女郎的勇敢和坚持,也惊讶于这狐尾。
在她盯着狐尾印记的同时,沐月抬手抵于额前,就要给姜繁磕头。
“沐月在此恳求仙子救我一命!”
方才她分明就在屋里,符明却像是什么也没发现,联想到屋外的争执,沐月肯定是这两人帮了自己。
她不敢去求拿着剑的公子,只敢求这位眼熟的女郎。
眼下符明虽说被严太守带离了这个小院,但她很清楚,符明一定会死盯住此处。
沐月只能赌一把。
“担不得女郎如此大礼。”姜繁伸手扶住她,纤长的手指隔空虚点了点那狐尾印记,问:“女郎可知他来临春城是办什么事?”
被扶起来时,沐月心里一慌,以为是面前的仙子不愿帮她,又听姜繁问,自然是知无不言。
“我晓得,我晓得,是领了差事来寻人的!前些日子还去拜访了太守府,这几日告示应是已经贴出去了!”
谢雁鸣原是背对着,“寻人”这两个字眼落在他耳中,顿时便转过身。
姜繁在他转过来前替沐月拢好了衣领。
谢雁鸣上前一步:“寻人?寻什么人?”
沐月又抓住姜繁的衣袖:“具体我不太清楚,只听说是哪家侯府的从小丢失的小公子,近来京城里也有在大肆搜寻。”
瞧见少年皱眉,沐月又着急道:“城里肯定出了告示的!符明他领的差事便是沿途宣扬此事!”
谢雁鸣瞬间便想起云泉镇无疾而终的线索,那锦衣公子也是寻人。
女郎的低声抽泣又响起,谢雁鸣看向姜繁,他有些着急地想要去看看告示。
姜繁示意他稍等,然后拍了拍沐月的手,笑了笑,在沐月紧张的目光中,抹去了狐尾印记。
谢雁鸣沉默地等着,又见她送了那女郎一道隐匿符。
“这道符可维持十二个时辰,会让人下意识忽略你的气息,便是最灵敏的狗鼻子来也找不到你。”
姜繁的声音温柔,谢雁鸣脑海里闪过初见时在山谷,她一点点地将零碎的尸身殓好,那时她也是如此耐心。
她好像格外心软。
*
花神节混乱过后,虽说有姜繁幻境消除影响,但街道上依旧冷清了许多。
城门口已有不少行人排队出城。
“这告示是何时贴的?”一人无聊时瞧见了崭新的白纸黑字,凑上去瞧了两眼,笑了笑。
“哟,侯府的小公子都怎地跑到这临春城来寻了?都十几二十年了,估计是找不回来了。”
那是张寻人启事,京城的安乐侯府,十九年前弄丢了小公子,多年来苦寻不得,现将认亲特征广而告之,以期得些许线索。
“丢的时候不过是个婴儿,便是当面,又如何能认出来?”那人随口与身侧的人讨论,指着那告示上的墨迹。
“你瞧瞧这信物是甚?一块石头雕刻的福字?若是块玉,说不得捡了孩子人会留着,一块石头怕是早就丢了!”
那人摇了摇头,随着队伍往前走了。
他走后,姜繁站在告示前,仔细地看了一遍,指尖在安乐侯这几个字上停留。
“寻的会是同一个人吗?”
一个是路过云泉镇的锦衣公子,一个是京城来的疑似狐妖的符大人,会有什么关联吗?
许久没听到身侧的回应,姜繁疑惑地去看,只见谢雁鸣盯着告示,眉头紧锁。
谢雁鸣心绪有些不宁。
看清这些字迹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