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苏手下一颤。 这个在她眼里无坚不摧,冷漠到连自身的疼痛都可以无感的男人,此时却看着她,说他疼,眼里是显见的隐忍。 是啊,再怎么说也是血肉之躯,怎么可能不疼,她被菜刀不小心划伤都会疼好久,更何况是被烈火烧伤。 他只是习惯忍着。可到底是怎么样的毅力,才会在此前忍得那么完美,甚至让她的疼痛共情都弱了许多。 此时此刻,季云苏认知里的冷漠淡然崩塌了一角。 原来他也会喊疼,明明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越是这样,她心就越软,也跟着一起疼。 季云苏眼神不自觉放柔和,夹杂着心疼和气恼,“谁让你睡觉不注意,既然知道疼,那就换方向睡,再这么下去,我看你这条手臂都得废。” 庄晏转头看着她,后背火辣辣刺痛被抛之脑后。 他细细打量,眼神拉丝似的在她脸上一寸一寸描摹,越黏越紧,移不开。 身为男人,他再清楚不过她有多诱人。一半纯情,一半妩媚,娇软可人,含羞带怯,能够满足男人的所有幻想。 是他太过自大,这样的她,他根本无法放手。 食髓知味,他失算了。 可真的还能挽回吗?他从来没有对一件事如此不安又不确定,在她面前,每一个决定都开始变得畏手畏脚。 或者,干脆用孩子将她强行拴在自己身边,哪怕恨他,也总好过她被别的男人拥入怀。 要这样做吗?那些苍蝇似的男人总是在她面前转来转去,是不是有一天撬动她? 把她藏起来,不就完全属于自己了吗? 好想把她藏起来,让所有人都找不到她,让她的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 季云苏垂眼专注于伤处,心里却乱糟得不像话,各种思绪飘来飘去。 他为什么看着自己? 他在看什么?难道脸上有东西? 应该这样做吗?答应给他上药没有错吧? 还是说自己太心软? 或者不应该装作若无其事,而是应该冷眼相待? 季云苏像是坐在旋转杯上似的,各种想法纠缠在一起,晕头转向,却无法停下来,越想越心乱如麻。 她一心二用,没有注意到耳边突然多了一只手,有些微凉的指尖从她耳廓划过,又痒又麻。 她的耳朵本就敏感,又是在晃神的时候,登时惊得猛直起腰,蹙着眉质问,“做什么?” 庄晏指尖捏着一根毛衣上的丝线,“抱歉吓到你。” 季云苏伸手将耳朵摸了又掐,拧得有些泛红了,才消除了那抹让她在意的异样感。 “可以了,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注意点,别又扯到伤口。” 她埋下身去收拾药箱,庄晏却从她手间将药箱拿过去,那丝温凉如羽毛般不经意从她掌心划过,又痒又酥麻,心底悸得颤。 “我来收拾。”庄晏站起身,有意无意贴着她身侧,好闻的木质香像是一堵围墙,将她围在中央。 季云苏心跳如鼓,脸又开始泛红。 她急忙转头,“我走了。” “明天晚上可以再麻烦你吗?”庄晏看着她的背影,语气里是商量口吻。 季云苏眉头纠成了川字,她忽然就明白什么叫“要么零次,要么无数次”。 很多事,一旦有了第一次,就没有理由再中断。 要么一开始就不同意,答应一次现在又拒绝,反而莫名其妙。 “你上药不方便就可以叫我。”她脑子叫嚣着闭嘴,可话却已经脱口而出。 庄晏眼底浮起笑意,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出去,又目送她开门进屋,才关上自己的门。 陶桂红正在擦客厅里的灰,其实挺干净,只是她闲着没事,偌大的房子总觉得容易积灰,故而每天都要掸一掸。 见女儿回来,陶桂红立马放下掸子,“回来了,钱还了没?” “还没,他忘了带银行卡,明天晚上...” 季云苏还没说完,立马想到一件事:她和冯驰约了明天晚上拿银行卡,可刚刚又答应庄晏要给他上药,万一他找自己的时候,她刚好没在... 等等,不对,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在就等着,着急个屁。 季云苏赶紧打消念头,却又想起另一件事。 她和母亲的手机,当初被留在总府路那套房子里,他应该看到了吧,应该没扔吧,要不问问?手机怎么也得拿回来才行。 哦对了,还有她的行李,当初走得潇洒,除了钱,什么也没带。 哎...还是自己太天真,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老死不相见。 郁闷。 “妈妈,我们的餐馆生意继续做起来怎么样?”季云苏收起思绪问母亲。 陶桂红眼神明显一亮,面上却不太自信,“城里比不得乡下随便,我只会一些家常菜,馆子店里面净是些火锅啊鱼啊这门那门的...那些我又做不来。”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开个中餐网店,现在年轻人基本都是外卖,这里刚好在金融圈范围,应该不愁生意。” 这两天季云苏也在考虑母亲的安排,以前在老家,母亲是靠种地以及养蚕、家禽等方式挣钱,是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 可她要在城里工作,不可能让母亲一个人在乡下待着,但母亲整日在家里闲着也难受,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继续开餐馆。 季云苏也知道城里不比乡下,乡下那套房子加门面一个月才五百块钱,城里翻十倍都未必可行。 她一开始琢磨的就是让母亲做外卖,现在外卖需求量很大,只要味道好,干净卫生,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