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工?那可真是够苦的。” 张鱼又灌了口酒忍不住说道: “想当年俺也在刚出来的时候烧过锅炉,那活可真不是人干的,夏天能把人热死,冬天能把人干死,没把子力气可干不来这个。” 张鱼的这番话算是直接拉近了他和周大头的距离,见有人感同身受,周大头本来打算停住的话头又继续说了起来: “谁说不是呢?锅炉工可真不是一般的苦,尤其是碎煤渣儿直往鼻子里钻,偏偏又不能不呼吸,用不了半天功夫鼻子里嘴巴里肺里都是煤灰,我那同车的老师傅干了大半辈子最后除了落下个尘肺病,和一个光荣退休的牌子之外再没有半点补助。” 白小白显然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不会吧?只是烧锅炉又不是下煤窑怎么会得尘肺病呢?” “你懂什么,算了。” 周大头不悦的瞥了一眼白小白,很明显白小白身上那种带着公家的味道让他很不舒服,索性他也就没了再继续往下讲的兴致。 从这里到加格达奇少说还得五六个钟头,要是就这样傻坐着,难免会有些不舒服,就在我打算做个和事佬让周大头继续讲下去的时候。 张鱼却是抢先一步说道: “周老哥,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这人就是个城里的土鳖,哪知道这么多道道。” 白小白不服气道: “你要是懂,倒不如说来听听。” 白小白说着放下酒杯和筷子,故意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样子。 张鱼清了清嗓子说道: “你说俺咋感觉这么乏呢,这一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小白没好气的摸出烟盒给我们派了支烟,特地又帮张鱼把烟给点上。 张鱼美美的吸了一口,正打算开口,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不满的抱怨道: “大叔,就知道你们不老实,不仅喝酒还在这里吸烟呢!” 我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回头一看可不就是那个美女乘务员嘛。 张鱼是一脸的尴尬,我忙打着圆场说道: “美女,我们可不是躲在车厢里喝酒,这里是餐车应该没问题吧?” 美女乘务员冷哼一声指着张鱼手里的香烟说道: “那也不能抽烟呀,这里可是餐车,多影响乘客用餐。” 我故作严肃道: “老鱼,你他娘咋这么没眼色呢,人美女都发话了,还不赶紧照办?” 张鱼嘿嘿笑道: “那是那是,一切不都得谨遵女的教诲。” 张鱼打着哈哈随手在地上碾灭了烟头,美女乘务员这才不情不愿的到了另一边的餐桌上。 我招招手说道: “美女,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你这一顿我请,随便吃。” 美女乘务员白了我一眼说道: “大叔,你这撩妹儿的技巧也太俗了吧?我吃的可是工作餐,不花钱。” 我悻悻的笑笑,这才收回目光。 白小白盯着张鱼说道: “烟你也抽了,还不赶紧讲讲在火车上烧锅炉怎么会得尘肺病呢?” 张鱼又装模作样道: “哎你说俺这个口咋这么干呢?” 白小白被他气得不行,但还是给他倒了杯酒。 张鱼一口喝下润了润嗓子这才说道: “说你们是胖头鱼你们还别不服,这火车上的水可一点都不浅,就比如俺烧锅炉那会儿,顶替的就是一个老师傅,而那老师傅得的就是尘肺病。” 我见张鱼开始说起车轱辘话骂了一句道: “草,你小子该不会是喝大了,满嘴跑火车吧?” 张鱼笑道: “嘿嘿,你别急嘛,俺这不正说着呢嘛,其实在火车上当锅炉工会得尘肺病一点都不稀奇,因为咱们以前的绿皮火车可完全就是原始的蒸汽火车。” 顿了顿,张鱼给我们科普道: “所谓的蒸汽火车就是那种水、煤和油混合动力的车头,在火车前面有一个锅炉车厢,顶上是一个巨大的锅炉,煤烧热了水开了,水蒸气就会拉动火车头前行。” 张鱼说的头头是道一看就是货真价实的干过,周大头也回忆起来接着话茬说道: “那时候铁路工人号称第二,可苦也就苦的是咱工人,说的是烧锅炉,可哪有这么好的成形的煤块供给咱们自己使用?东北是老工业基地,煤矿自然是没得说,可完整脱硫好的煤坯都支援工业建设,能用在铁路上的都是不成型未脱硫的煤灰煤渣子。” 说到这里周大头一脸悲戚道: “你们想想看那玩意儿能好使吗?燃烧率和散发出的热量根本就不堪大用,所以锅炉房里压根就不可能少了人,火车一旦动起来就必须一刻不停的往里面车煤,飘起的煤灰,和未燃烧尽的煤渣就会顺着你的鼻子钻入你的嘴里,从你的嘴钻进你的五脏六腑,别说是尘肺病,就是黑心黑肝也不夸张。” 周大头狠狠的灌了一大口酒,这才让情绪平复了一下,白小白趁机问道: “条件真的有这么差吗?” 周大头点了点头说道: “你们不是铁路上的人自然不知道,三十年前那时候还在流行洋跃进,说白了就是大把大把的外汇去给人家外国佬捧臭脚,然后换回来人家淘汰掉当作垃圾没法处理的洋机器。” 他的话不仅让白小白震惊就连我和张鱼也瞪大了眼睛,周大头继续说道: “在我还在铁路上工作的时候铁路上就有着三种不同型号的火车头,一个是洋跃进时候买来的解放牌火车头,一个是友好牌火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