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翟合乐缩进容祁怀里,头一次觉得对方竟然也有温度。
“师弟,你看得见呀?”翟合乐感觉容祁走得很稳,不由得诧异。
“我修炼过清心诀,所以能以心视物。”容祁冷静道。
清心诀是苍梧宗的基础法诀之一,能让人在极端环境下保持六根清净,是入门弟子可选的初级功法之一。只是这清心诀的修炼极为漫长,而且还不能增强实力,只能算是辅助,所以大多数弟子都对此等基础法诀视而不见。
翟合乐没想到容祁竟然会选择修炼清心诀,并且还持之以恒。明明现在的人都偏向于急于求成,能肉眼可见增强实力的法诀才是首选。
“哦,所以你有没有越来越寡欲?”翟合乐好奇的点比较奇怪,她可是听说清心诀堪比“孤寡诀”,越练越生无可恋。
翟合乐说话回首时,簪在头顶上的珠玉轻微晃动,像娇嫩的花骨朵柔柔打在容祁下颚,冰冰凉凉的。
“呃......”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才好。
容祁嘴角抽搐,刚要回话,结果翟合乐又说道。
“不过就算你不学,你对世俗的欲望也挺低的,哈哈哈哈哈。所以师弟,你真的很需要龙虎凤汤补一补身体。”翟合乐没什么别的本事,但在自问自答这方面天赋异禀。她拍着容祁的肩膀,像是开玩笑道:“我相信,以后的秀秀师妹会感激我的。”
五年前,容祁一进苍梧宗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一是他长得帅,二是他性子冷,三就是他特聪明。又冷又禁欲还惊才艳艳的少年不管到哪儿都是惹人注目的存在,可惜在容祁当时的世界里,他只能看到姚秀秀一个人。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容祁在乎姚秀秀,翟合乐此举就是想试探一下姚秀秀在容祁心中到底是什么成分。
容祁突然停下。
“啊,前面有鬼吗?”原本放松了些的翟合乐因为容祁的动作立刻变得紧张起来,她反手搂住对方的脖子,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师姐,我想你误会了,我跟秀秀不是那种关系。”容祁开口,声音细听还有些苍白无力。
“啊?”还沉浸在前方可能有鬼的翟合乐有些懵。
“我并不喜欢她,但是我欠了她三条命,所以必须还回去。”容祁头一次产生了必须解释的念头。他不知道原因,只是不喜欢翟合乐如此误会。
这种复杂的心思一闪而过,快到连容祁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深根究底。
“啊,真的假的?”翟合乐表情拧巴,还处于震惊之中,“你不是她的......”小忠犬吗?
突然一股不同寻常的寒冷朝他们袭来,容祁抱着翟合乐无法抵抗,只得瞬间转身,用结实的后背抵御这一击。
刹那间,贴在容祁胸膛的翟合乐好似听到了一声闷哼。可还没等她询问,洞穴内立刻传来凄厉的尖叫声。这声音犹如指甲摩擦贴片,让人毛骨悚然。
绿幽幽的火光亮起,翟合乐终于能看清四周。凹凸不平宛如肠道一样的洞道向前延伸,最终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地室。十几盏人手灯沿着地室周边散开,跳跃的绿色火光照着墙壁,彰显出黑色的巨大阴影。而在地室正中央摆放着一尊莹白的玉质观音像,观音像的下面堆积着阴森森的白骨。
“你没事吧?”翟合乐从容祁怀中探出小脑袋,慌忙着往对方背后看去。
容祁的后背出现了一丝血痕,很浅,却在白色的派服上格外刺眼。
“没事。”容祁摇头,开始查看地室的情况。
翟合乐更在对方身后,小心翼翼张望着。她抬头看着那尊玉质观音像,越看越觉得这观音像和上面大堂中的石像一模一样。
“难不成木林真没撒谎,这个白眼娘娘真是观音?”翟合乐喃喃道。
“师姐,你知道秀城十万大山神仙坐化的事吗?”容祁突然问。
这个翟合乐当然知道,十万大山就是因为有神仙坐化的缘故而成为人界中出了名的龙脉仙山。绵延秀丽的山川成为秀城的天然屏障,不仅阻断外来瘴气,还源源不断向最低点的秀城供养灵气。所以在如此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下,秀城应该是人杰地灵的地方。可在木林的叙述中,这里曾不止一次出现过瘟疫病灾。
等等,她干嘛要听木林那人参精的话,那家伙本来就是满嘴谎话。
“木林的话不可信,秀城居民是因为发生了瘟疫而供奉白眼娘娘的结论也有可能是假的。”翟合乐柳眉微蹙,神情严肃。
一旦一开始的基点动摇,那之后由基点延伸而来的所有推测都要重新来过。
“我们只能以自己看到的和知道的为事实。”容祁点头,赞同翟合乐的话,“神仙在十万大山坐化是真的,秀城充满灵气也是真的,而秀城居民先是供奉白眼娘娘后供奉红绒更是真的。”
“那么两只鬼为了独占秀城灵力而相互争斗大概率也是真的。”翟合乐补充。
秀城是天然的灵力盆地,只有傻子才会放弃这里。原本这里曾被白眼娘娘占据,又因为别的原因红绒也掺了一脚。
“这两只鬼还挺有缘分的,之前在争秀城,现在又争‘两邪胎’。”翟合乐觉得好笑,可话音刚落又立刻捂住嘴。
完了,她本质上并无坏心,只是这番话可能在别人耳力会被歪曲,毕竟“两邪胎”就是姚秀秀。可容祁却一直仔细查看地上的白骨,似乎没听到刚才翟合乐的玩笑话。
见状翟合乐收起嬉皮笑脸,开始认真起来。
“这些人全是因为割喉而死。”容祁指着那些白骨脖颈处的痕迹,“可是这里只有尸骨却没有割喉用的匕首。”
“所以你认为他们是被人杀死的,而不是自杀。”翟合乐秒懂。
“大概率是。”容祁起身,淡然冷漠,“并且大概率是献给白眼娘娘的祭品。”
绿色的烛火无风跳动,忽明忽暗之间让人心悸。翟合乐立刻反手搂住容祁的腰,警惕看向四周。
只是地室依旧寂静无声,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我总觉得很奇怪。”容祁面容冷峻,可狭长眼眸中却含着淡淡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