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光源微弱，在纯黑无光的天幕下，这座城寨的轮廓模糊不清。其中还有一半是依靠热成像拼出来，另一半则是乔安自己在脑子里转图像处理程序从黑色中“剥”出来的。
这让乔安实际“看”到的图像苍白反绿又发黄，只有线条勾勒出的轮廓。
但就算是这样，在乔安把这些轮廓覆盖在黑暗上的时候，她也愣住了。
这是密密麻麻如同蚁巢一半的建筑，俯瞰时纤细得似乎只有一根根发丝粗细的电梯和在空中一条条盘旋的通道横竖架起了联通的网络。些微这个时间还在闪烁的灯光从缝隙间透出，随着里面地基不稳的建筑微微摇晃。
——就像是它们正在被风吹动一样……
——好陌生。
然后，其中几座高大并且看起来华丽得多的摩天楼和通道组成的繁密网络拉住了它们。
——这是穿越前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的景象。就算是九龙城寨……也没有这么高！这么大！这么……
作为根基的几座摩天楼，尤其是中心那一座的流丽彩光扩散的距离不算远。在小A这个角度，那些光不像是消散在了黑暗里，而是一路顺着网络和建筑外墙流了下去。
这些绚丽的光模糊掉了一部分通道，又奇妙地在视觉上将其他部分连接了起来。
此刻出现在乔安“眼前”的，是无数向上的同时又在向下，盘旋着链接在一起的立体多层蛛网。
局限于技术或者材料的建筑高高矮矮奇形怪状，几乎每一座建筑的每一层都是一段蛛丝的节点。
在微光下，它们看起来像是某种纯粹用来炫技的艺术品。
——各具姿态的建筑拉住纤细的立体丝网，然后陷在了一个糖液凝固的屏障里，对外折射出虹霓并存的烂漫彩光。
每个角度看起来都那么精细，是完全不存在于乔安过去世界中的奇迹。
——也奇迹一样的，难以复刻和……
——脆弱。
小A探出天台的探查肢突然被乔安收了回来。
然后，端坐在玻璃柜台后的仿生人打了个寒战。
乔安突然对这座城寨觉得恐惧。
这种情绪催使她收回了小A的探查肢，以一种冲动的，之前从来没想过采用的方式，直接从天台开动小A向下前进。
随着乔安的指挥，小A的履带切换元件，打开真空吸附功能。
然后，小小的垃圾分类机器人就从天台往外一翻，黏在这座疑似违章居民楼的外墙上，像是送死一般往下冲。
——假如冲进里面的话，是不是我就可以摆脱现在的恐惧了？
——我刚刚是因为看到这些，我是在上面！在远距离的地方！要是靠近……要是在里面……
咔。
乔安的冲动行事没有考虑到真空吸附的电量耗费问题。于是小A按照她的预设程序，在仅剩两份能把她的主意识传回主体的电量时，转向探出稳定辅助肢，在一户人家的窗台上进入了待机状态。
——啊……呃。
这下倒是什么情绪都影响不了乔安了。
穿越者陷入了长久的尴尬。
倒不是不能意识回去再使用仿生人的身体过来拿小A，但是总觉得像是输给了什么。
但是这种情况，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好吧，等唐九点醒了之后就和他说，多倒几杯热水以缩短他的批评时间，然后请教他的经验，成功在不招惹大沙头住民的情况下把小A带回来。
——就算他不出主意，至少我可以找他借个远程无线充电器给小A充电，然后让小A自己爬回来。
这是一个可靠的流程。
决定做什么之后，乔安就放松了。
她开始开开关关小A那个用于显示状态的小屏幕，在上面用字符拼出不同的表情，以此来打发时间。
她也不记得自己玩这个游戏到了什么时候，只知道还没到早上七点，因为天幕还没有准时亮起。
在她拼完了一个(?￣?￣)︻デ═一，准备接下来挑战*:??(???`)??:*的时候，小A的接收器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哇”声。
然后，窗户被打开了。
一个看起来五六岁的女孩眼睛闪亮亮地从缝隙看向小A。
“你是……沃尔-贾普先生吗？”
乔安在心里“眼珠一转”。
……
在当天上午九点半，唐刚刚把自己收拾完了来到前面铺面，就看到一个小姑娘抱着自家店员那台垃圾分类机器人，小心翼翼地站到了柜台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