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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1 / 3)

何清以前住的小区名叫华容小区,说是小区,更像是一个开放式建筑群,小区修得很早,九几年就建好了,那个年代是不讲究什么外观、绿化的,清一色的水泥色,楼不高只有六层但建得很密。

对称排成两排,几栋楼围城一个封闭的小小区,数十个小小区连城一排,中间留了一条道。

熟悉这一带的出租车司机都会走这儿过,节约时间,也有挺多小贩在两边做生意,卖菜的、冷锅串串、肥肠粉、卤肉…应有尽有,这个小区常年都充斥着各种香味和喧杂的人声。

何清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个胖乎乎的阿姨每天天不亮就支着大伞在底下炸油条。何清在门口等妈妈骑电瓶车出来的时候,会扒在一旁看。

阿姨肥胖的手像是会魔法一样,粗短的五指灵巧地上下翻飞,先将面团揉好,在把面团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长方形的剂子,两块剂子叠在一起用筷子往中间一压,面团在滚油中翻滚膨胀,直至面皮被撑成金黄色,捞出放在竹篓子里,有人点了就用镊子夹出放在案板上,菜刀“咔嚓咔嚓”得将其切成小段呈放在不锈钢盘上,配上一碗冒着热气的奶白豆浆,每次馋得何清不停得咽口水。

可她直到胖阿姨搬走,一次都没吃过,李郁兰管教孩子的方式从来没有那些弯弯绕绕,一向是走的简单粗暴的路线。她告诉何清油条不卫生,小孩子吃了会死。

何清和沈汀洲轻车驾熟的从嘈杂的人群中穿过走向其中一个小小区,刚进去后面便跑来一个小姑娘,看着也就七八岁,眼睛大大的,脑后面的马尾甩来甩去,喊着“汀州哥哥”。

声音很甜。

何清有一瞬间的怔仲,很小的时候她也是这么喊着沈汀洲,“汀州哥哥”长“汀州哥哥”短的,就是沈汀洲的一个小跟屁虫,沈汀洲也不过比她大一岁,却很有大哥哥的风范,喊她“清清妹妹”走哪儿都牵着她。

后来年龄大了谁也叫不出口了,便连名带姓得称呼对方。

两人走到单元门底下时,沈汀洲还转过头说道“以前不是经常和葛业他们在楼下跳五步猫儿吗,阿姨不让你出来,你就趴在窗户上让我帮你代跳,你还记得吗?”

何清当然记得。

她的房间窗户就靠着小区内部,何清不能出门和他们一块儿玩,她就趴在窗户上一边注意身后的动态一边和人划拳,跳的时候沈汀洲替她跳完又回到自己位置,一个人记两个人位置,从小就展现了非凡的记忆力。

“怎么不记得,输得永远是葛业。”

这算是两人久别重逢后何清说的唯一熟稔的话了,沈汀洲一愣,随即缓缓绽开一笑。

沈汀洲家布置得很有年代感,墙面刷的大白,早年工人装修时还不太用心,一处厚一处薄的,经过岁月的洗涤墙面有些斑驳了,地板也是十几年前时兴的褐红的地砖,客厅就孤零零得摆着几件木质家具,看上去有些冷清。

沈汀洲家里常年只有他奶奶邱雪华,这会儿估计还在哪个茶馆和人打牌还没回来,何清看他奶奶没在还松了口气,有段时间李郁兰实在是工作太忙,又找不到人照顾何清,就花钱让何清带过一阵,邱雪华的泼辣给何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位身体好肺活量更是惊人,经常动不动得就吼人,她每次一吼何清耳膜都要被震破。

窗台边传来几声“啾啾”叫声,一个黑花的胖脑袋从门框中歪出来看向来人。

是一只胖鹌鹑。

何清来沈汀洲家就是为了看这只胖鹌鹑,这鹌鹑是她在下水沟下捡的。

一些年代久远的老小区总是有一些让人疑惑的建筑,他们小区是一条意义不明的下水沟,下水沟没有加盖,敞开的环绕小区一圈,里面却没有水,反而堆积着很多垃圾,每次从单元楼下来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那只鹌鹑就躺在那堆腐朽的垃圾堆里,黑花的羽毛几乎与鹌鹑融为一体,要不是当时它发出几声微弱得“啾啾”声,何清根本没法看到它。

何清将它从下水道捡起来时,它双翅不知道被谁残忍的剪断,血迹都已经干涸,羽毛上全是结块的血迹。

没死也是个奇迹。

何清将它揣到裤兜里小心得带回家,那是她第一次对李郁兰有所隐瞒,她紧张的浑身都在发抖,一副随时要休克过去的模样,幸好李郁兰被未发现她的异样,她将鹌鹑放在床底下,以自己仅知的医护知识,给它消毒,包扎伤口,偷偷去厨房找剩饭剩菜喂养它。

兴许是这只鹌鹑命不该绝,何清过家家一样的包扎手法竟真让它焕发了新的生机,这只胖鹌鹑一点不懂自己身在敌营的处境,一恢复力气就可劲儿的啾啾叫。

这么一叫,就被李郁兰听到。

那天家里刚找上门一泼要债的人,何清不知道她爸在外面做什么,欠了一屁股债,三天两头的总是有人上家里敲门。

李郁兰拿着晾衣杆高抬着头,像个斗士一样气势汹汹得将人轰走,一回来就发现这只啾啾叫的鹌鹑,她连手里的晾衣杆都没有放,抓着鹌鹑的几撮门,就要把它从窗户扔下去。

鹌鹑也知道自己命悬一线,“啾啾”得叫得很惨厉。

何清做出了个惊人的举动,她冲上去咬住了李郁兰的手。

她咬得很狠,狼崽子似的,李郁兰手上都渗出了血印子。

李郁兰哭了。

先是红了眼眶,紧接着眼泪满溢而出。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了下来。

那眼泪像是飞溅出的火星子,砸在何清手背上,烫得她心神一抖。

那是她有记忆里第一次看见李郁兰的眼泪,她惴惴不安得等着李郁兰的惩罚。没想到李郁兰不向往常一样歇斯底里的朝着她咆哮,她一向笔直的脊梁塌了下来,蹲在地上眼泪无声得流,在脸上蜿蜒撑一条小河。

何清低着头抱着鹌鹑一言不发,那只鹌鹑毛茸茸得直往她手心里拱。

她无人可托付,只有抱着鹌鹑去找沈汀洲,她费尽脑汁为这只小鹌鹑取了一个名字——

“飞飞。”沈汀洲喊道。

胖鹌鹑也知道自己他在叫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一颠一颠滚来。

它一面用小花脑袋磨蹭着沈汀洲的手掌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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