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于小年,便从施粥的队伍中退了出来,嘉陵看见她此举,略感讶异。只见她惴惴不安道:“于公子,你们公子可还好?千错万错都是翠坛的错,受了别人的蒙蔽,我真的不知道那壶酒竟然有问题!翠坛就算千刀万剐,也不敢害你们公子啊!”
听她这么说,鸢凝中了毒的事情好像确实是一场误会。但嘉陵却明显感觉到,这个翠坛,远不似看起来这般简单。
于小年正在发愁不知该说什么,忽然嘉陵的声音在他脑袋里响起来:“告诉他公子没事,不要让她起疑就行。”
他立即捡起救命稻草,开始即兴发挥:“公子那天确实把自己关在屋里闹了一晚上,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翠坛,我们公子也算待你不薄,你这次着实也太过分了些。”
“是是,于公子说的是。千错万错,都是翠坛的错。对了,您身后这几位是?”
见她指着易了容的鸢凝和宋稚云发问,于小年清了清嗓子道:“这两个是今日刚入府的家丁,大壮和二壮,我带他们出来认认路。这位女公子是之前和我家公子在一处念书的塾友,今日也是碰巧在附近遇见。”
嘉陵用前牙狠狠咬了下舌尖,这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她望向那边的“大壮二壮”,大壮倒是面色平静,可二壮的面部表情却陷入了一场奇妙的扭曲。
想想也是,宋稚云一来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此行究竟为何,二来少年将军当惯了,平日里征战四方,不曾败仗,飞扬跋扈四个字已然刻进了骨髓里,此时易容成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厮也就算了,还要被人喊二壮,不被气个半死才怪。
“哦哦,原来如此。只怕翠坛在此会脏了诸位的眼睛,就先走一步!”说罢,便扭着身躯行了个根本看不出形状的“礼”,匆匆忙忙便消失在了巷子尽头。
她的身影刚消失,嘉陵的面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殿下?”
“鸢凝,之前答应你不去南陵卫的事情,我怕是要食言了。”
“怎么了?”
嘉陵凝神朝着一个方向遥遥望去,那方向笔直对着的,便是南陵卫。
“她身上,有纪家的‘哨眼’。”
“什么!”
一直云里雾里的宋稚云,此时听到这句话也一蹦三尺高:“那帮老儿制作一个哨眼,少说也得花上大半年,这大半年时间里还得有一大帮老巫师盯着施法,怎么会轻易用在这样一个女的身上?”
嘉陵道:“不清楚,反正不可能是装错了。鸢凝,我担心这次纪家军已经盯上南陵卫了,你那边可发现了什么异常?”
鸢凝道:“没有异常。可……因为纪心澄的原因,纪府和李伯之间确常有走动。”
此时众人都各自陷入沉思,于小年忽然道:“殿下,纯纯今天,是不是不舒服?”
今天从出门开始,纯纯便是一字未说,连站着的位置都像是故意要与他们拉开些距离似的。嘉陵此时看向走在最后纯纯,她额头竟然蒙着一层薄薄的汗,面颊微红,眼神飘忽。
她忽然道:“纯纯,你上次闭关,是多久之前了?”
看得出她依旧在强撑:“姐、姐,我、我不、要紧的。”
嘉陵立刻走到她身边蹲下:“纯纯,昭昭和慕慕他们还尚且需要三十年一闭关,你呢?已经在我身边撑了五十多年了吧。”
“我、不能、放下姐、姐……哧……”
忽然,她的嗓音里出现了一丝怪异的声音,如同那天在宫中她用真身帮嘉陵寻找小年时一样。
嘉陵赶紧并拢双指,向她渡去一股淡紫色真气:“胡闹!话都快不会说了,还在这里逞什么强!你若是不受制于封灵石,别说帮我的忙了,我还得反过来收拾你的烂摊子。快去吧!”
“姐姐!”
纯纯忽然大喊一声,嘉陵被叫得一愣,这还是她头一次,听见纯纯发出这样决绝、坚定的声音。
不是纯纯不愿走,而是她的直觉,要比嘉陵他们的都要准。
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这一次,有一朵十分不祥的巨大乌云,一直在嘉陵头顶盘旋不去。
“去吧。”
嘉陵撇开双眼,不忍心看面前那个仿佛逐渐有了自我意识的白瓷娃娃。
“从冤狱海出来之后,就来凌霄宫,我在那里等你。”
纯纯望着面前白衣女子,大睁着双眼,像是努力在把她的每一根发丝都牢牢铭记一般,良久,她站起身,朝着嘉陵的背影深深行了一个公主礼,下一个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心啊。”
“姐姐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