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语的回音,在劳伦斯耳畔回荡。 “你一直在忍耐,无限制的忍耐…‘狂猎骑士’血脉的核心是抛弃理智,用疯狂和肆意放纵的兽性获取力量;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从理智和忍耐中获得了力量。” “了不起!” 刀尖纠缠的刹那,走廊与密室内的煤气灯逐一熄灭,黑暗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模糊而扭曲的身影,从四面八方的角落中向审判官袭来。 喷溅而出的脓液不断腐蚀着审判官的脸孔,三角帽下两侧的面颊已经彻底溃烂,露出了下面的骨头、血肉和牙齿;泛着黄绿色的脓液,不停地从鼻孔和耳孔流出。 但劳伦斯的眼神却没有半分变化,一把举起重新上膛的斧枪,将还在冒烟的枪口对准了黑暗中那挥舞刺剑的纤细身影。 “砰——!” 喷涌而出的火光中,布洛恩的头颅瞬间炸裂;在灼烧的铅弹下“滋滋”冒响的血肉向周围喷溅而出。 下一秒,无头的尸体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切都是幻象,都是布洛恩制造的幻觉,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被布洛恩控制,他在试图…… “试图从精神层面…打垮你。” 布洛恩的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嘲弄而又讽刺。 话语响起的同时,数不清的狰狞身影已经从四面八方向审判官袭来,如同没有形状的触手;腕部,四肢,躯干,脖颈……将他包裹其中。 那触手犹如实质不断的收紧,束缚,撕扯着他的身体:三角帽被撕成碎片,手臂和头顶被划出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浑身上下所有的骨头都发出被压迫、扭拽的哀鸣,暗红色的血浆濡湿全身,视线变成了血红色。 奋力挣扎的审判官犹如机械的木偶般拼命驱使着身体,被黑色触手刺入眼窝,不断溢出血浆的眼珠再一次锁定了布洛恩的身影,拼命举起已经缠满了黑色触手的斧枪。 “砰——!” 枪声响起,倒下的却不是布洛恩。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穿着满是补丁和酒渍,用桌布改的花色裙子,泛着红晕的脸上挂着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开心的笑,怀中抱着一捧在这个季节难得一见的鲜花。 劳伦斯认识她,她的父亲就死在自己手里——维萨姆,一个被黑法师利用的黑帮和工会头目,在旧墙街《克洛维真相报》的报社,被他用斧枪打爆了头。 照亮黑暗的枪焰将附着其上的触手撕成碎片,无数的花瓣漫天飞洒,带着天真可爱微笑的少女瞬间四分五裂,倒在血泊之中。 劳伦斯猛地睁大了眼睛,原本毫无波澜的内心在这一刻出现了涟漪。 或许只是些许,或是只是一瞬,但对一个黑法师已经足够了…面无表情的布洛恩于黑暗中现身,从背后伸出的左手在身前平举,轻捏响指。 “咚!” 微不可查的摩擦声,在劳伦斯耳畔却变成了堪比十二磅榴弹爆炸的巨响;被阴影包裹的身体猛地一震,抽搐般向后一仰。 “咚!” 脆弱的耳膜再次被贯穿,溃烂的面颊上所剩无几的肌肤下血管一根一根的暴起,暗红色的血浆掺杂着脓液,从鼻孔和耳孔中喷涌而出。 “咚!” 承受不住压迫的眼珠连带着皮肉被碾碎,视神经随着涌出的脓液一同从眼眶伸出,紧抿的嘴角硬生生被触手掰开,露出了被咬烂的舌头和满口碎肉。 “啊啊啊啊啊啊——!!!!” 声嘶力竭的惨叫,从不断溢出血浆的喉咙中炸响。 慢步上前的布洛恩背着双手,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 “没错,背叛原初之环的异端,你们就是如此的脆弱。” 他看着被触手包裹全身的劳伦斯,即便对方双眼都已经被挖掉碾碎,布洛恩还是有种自己被对方盯着的错觉。 “所谓的‘血脉之力’,稍微不符合使用条件就会弱化,失效;只需知道你们的能力是什么,就能轻而易举的发现你们身上的弱点——不得不承认,在最初得知这一真相时,我是非常意外的。” “幼年的我也曾仰慕你们这些‘天赋者’,将你们看成无所不能,维护世界和平的英雄;直至我被人告知这一生都无可能成为你们,因为我的身体里…没有流淌着高贵的骑士之血。” 哀嚎的劳伦斯依然在拼命挣扎着,鲜血随着他颤抖的,一点一点缓缓抬起的右臂不断地从身体中溢出。 布满触手的军刀,刀尖顶在了布洛恩的咽喉。 “当然,这一切带给我的意外都不如你,劳伦斯·贝尔纳特。”布洛恩讽刺道,甚至故意上前半步,让刀尖能够贴住他的脖颈: “经验最老的审判官,对神大不敬者的刽子手,亲手杀死了不下三位数旧神信徒的劳伦斯·贝尔纳特…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女孩儿,露出破绽。” “你甚至很清楚那不可能是她,她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肯定是我制造的幻觉,结果还是上当了…为什么?” “阅历和衰老,让你变得软弱了?” 布洛恩哼笑一声,藏在身后的刺剑缓缓扬起,将剑尖对准劳伦斯的咽喉,然后猛地刺出。 “噗!” 那是利刃贯穿血肉的声音。 但刺剑的剑尖依然停在布洛恩的手中,笑容渐渐从他的脸上消失。 冰蓝色的眸子缓缓垂落,一柄银白色的短剑从布洛恩的脖颈间刺出。 这、这是…这怎么…怎么可能…… 我、我明明亲眼…亲眼看见…看见他…… 目瞪口呆的布洛恩咳嗽一声,带着嘴角渗出的血沫缓缓回首,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的背后。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安森·巴赫正紧攥着银白色短剑的剑柄,满是弹孔的大衣上血迹凝结成一片暗红。 惊愕和愤怒,同时聚集在布洛恩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