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内城区,奥斯特利亚宫。 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正在王宫中召开,鳞次栉比的名贵马车沿着从宫门一直延伸到内廷的红毯缓缓而行,衣冠楚楚的绅士们牵着各自女伴的纤纤小手走上阶梯,在典礼官和王家侍从的高呼声中,像数百年前的祖先们那样步入这座金碧辉煌的大厅。 宛若星辰的水晶灯明亮耀眼,数不清的美食美酒让人目不暇接,在宛若溪水般流淌的优美音符中,一位位宾客或是在三三两两聚拢在餐桌前说笑,或是步入舞池翩翩起舞。 这是一场特殊的时间,在特殊的地点,因为一个特殊的理由而举办的宴会。 尽管这里是奥斯特利亚王宫,尽管头戴王冠的国王正坐在宴会大厅正中央的位置上,接受每一个入场宾客的觐见,但所有男男女女都会时不时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 路德维希·弗朗茨。 此时的他一身将官军礼服,带着微笑的脸上完全没有往日冷峻的模样,端着酒杯和各路宾客谈笑风生;得体的举止和军人的凌厉做派,让每个和他接触的人都眼前一亮。 一片喧嚣之中,年轻到过分的少将足足和十几位宾客前后攀谈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在众人意犹未尽的目光中暂且告辞离去,走向某个同样刚刚从众人焦点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少女。 “真让人意外啊。” 眼眸流转的索菲娅望着坐下的路德维希,轻笑道: “没想到您不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就连这样的社交场合也是如鱼得水呢,路德维希少将。” “你就笑话我吧。” 叹了口气的路德维希,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如果可以我巴不得现在就能带着军团奔赴战场,但如果没有那些人,就算只有一万人也得等到四个月之后。” “要是能给军团再添一个炮兵连和两千发炮弹,我丝毫不介意捧着一张笑脸,为这帮人再办另一场宴会!” “还真是现实到令人刮目相看。”一身浅色长裙的索菲娅依然保持着无比从容的优雅: “我猜要是伊瑟尔精灵王答应说如果你愿意迎娶他的女儿,他就肯向克洛维无条件投降,你大概也会十分乐意的接受吧?” “或许吧,随便你怎么讽刺挖苦。” 端起酒杯的路德维希面不改色,对于自己这个浑身是刺的妹妹,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不过真要说到刮目相看,最让人惊讶的难道不是我们的父亲吗?” “怎么说?”少女好奇的歪了歪脑袋。 “你也看到了,他费了多少工夫从枢密院和近卫军的手中撬墙角,让弗朗茨家族能在克洛维警察厅占据一席之地。”望着远处坐在国王身侧的总主教,路德维希轻声道: “但在我三番五次的拒绝之后,他居然真的接受了这一点;不仅没有继续强迫,甚至愿意帮我拿到南部军团司令官的位置。” “这种事情要是换在以前,我简直连想都不敢想,难道还不够令人惊讶吗?” 话音落下,路德维希也忍不住叹息一声;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毕竟是让父亲数月的努力付诸东流。 瞪大眼睛的索菲娅看着他脸上那感慨中夹杂着一丢丢自责的复杂表情,突然间“噗嗤!”一声,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噗噗哈哈哈哈……” 路德维希疑惑的扭过头,看向突然用珍珠折扇掩住笑容的索菲娅: “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 “好笑?不…只是惊讶。”少女拼命抑制着笑容,肩膀和胸脯微微耸动着: “这么多年过去了,您居然还会期待我们的父亲能回心转意?” 路德维希不解。 “详细情况我并不了解,因为父亲也没有告诉我。”索菲娅优雅一笑: “但如果我没猜错,他早就猜到你会拒绝接受警察厅总监的任命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之前担心的事情,恐怕只是父亲扔出去的烟雾弹而已——虽然他有可能曾经是这么希望的。”索菲娅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如果你成为了警察厅总监当然皆大欢喜,但你拒绝了;这就等于整个克洛维所有因你获救的豪门,都在无形中欠了弗朗茨家族一个天大的人情!” “如果他们不希望自己被弗朗茨家族用人情牢牢牵住,就必须尽快在某些方面做出回报;所以那位刚刚上任的警察厅总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找了个修道院出身的书记官,同时将全城所有的教堂都划入了‘重点巡逻’的范围。” “那我猜这场宴会还有对南部军团的投资,也是他们‘回报’的一部分?” 路德维希有些郁闷。 “还有白厅街的选址也是——被父亲从铁路委员会手中以近乎白送的价格拿到的地皮,卖给新成立的警察厅时足足翻了二十倍。”索菲娅轻抿一口红酒: “还有我们的一位旁系的叔叔和两个堂兄,原本是银行职员和修道院的教士,现在摇身一变成了警察厅的中高层,担任文职机关的工作,大概很快就能升到助理总监或者副总监之类的职位吧?” 路德维希已经连翻白眼的欲望都没有了。 “这些还仅仅是我知道的部分。”索菲娅摇了摇头,幸灾乐祸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路德维希的脸颊: “至于还没有更多私下不为人知的交易,恐怕就要你去问父亲本人了。” 路德维希无奈的闷了口酒:“看到我这么沮丧,一定让你很开心吧?” “哪有?!” 少女立刻矢口否认:“在与父亲的意愿对抗这件事情上,我们可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倒不如说作为家里的继承人,你还有任性和反抗的权利;换成是我,大概连‘事先通知’这种好事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