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坚不可摧,繁华喧嚣的鹰角城已是人间炼狱。 曾经壮观的城墙与塔楼在烈焰中燃烧,热闹壮丽的市场被尸骸与血浆装点成了凄凉的尸堆;余烬未灭的飞回飘散在大街小巷的每一处角落。 尽管在失去了将近二分之一的城市后,要塞残余的守军终于反应过来,并且开始依托周围的坚固防御设施节节阻击;但这一切注定是徒劳的,因为进攻他们的敌人和他们一样清楚这些据点,更清楚据点的弱点在什么地方。 而与此同时,他们不仅要对抗眼前的敌人,更要对抗背后的利刃。 被安森击溃,并且逃到鹰角城的“援军”有两千多精灵溃兵,这些精灵贵族绝大多数的地位都不低——否则也不可能单独领军——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很清楚安森·巴赫的承诺是什么。 于是在布勒·玛缇亚斯提出要发动“夜袭”时,这些曾经前来援助鹰角城的军队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全部参与其中。 之所以只带走一千五百名士兵,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让原本要塞的守军放松警惕,让他们相信自己这边背叛他们;另一方面也是让留在要塞内的人摸清布置,在关键时刻配合攻城。 这是一场果断的,并且所有参与者观点一致的背叛。 首先他们都很清楚,援军道路已经被截断,鹰角城陷落只是时间问题;另一方面他们更很清楚,自己对城内的原守军其实更像是“外人”。 对这些打了败仗又被扒光了武器辎重的“援军”,要塞守军会因为对方的血统和地位保持尊重,但并不会予以太多信任,更不可能让一群“外人”干涉关乎要塞存亡的军事决议。 一旦要塞陷落,能活下来的注定是少数,而且条件肯定不会比之前更好;所以布勒·玛缇亚斯干脆赌一把,赌安森会真的信守诺言。 而要塞原守军,就是他们“投诚”的牺牲品。 在布勒·玛缇亚斯的率领下,反水的前哨军踏着袍泽的尸骨,丝毫不留情面的为安森·巴赫的“攻城军队”开辟道路。 进口的博尔尼步枪在他们的手中发挥了巨大的效果,将近四倍的射速面对战术同样古板,且毫无准备的同胞们,战斗变成了近乎一边倒的屠杀;即便是一时被据点阻挡,他们同样不惮于用手榴弹开路,让“敌人”变成烧焦的烤肉。 而就在南面的战斗如火如荼的进行同时,北面的南部军团主力也在仓促准备后,发动了第一轮的总攻。 守在外围据点的精灵守军是同时被身后和身前两边的枪炮声惊醒的——永远用大炮说话的路德维希靠着白天制定的坐标,首先对外围炮垒进行了一整轮的速射,随后三个步兵团差不多是在督战队的刺刀面前,顶着炸点发起了冲锋。 因为是仓促间发起的总攻,整个进攻简直混乱到了极点——除了知道自己的进攻方向外,所有的士兵都不清楚自己具体的部队具体负责什么。 所有的战斗单位统统挤成一团,而只能看见星星的夜色,也让本就濒临崩溃的指挥系统崩得更厉害了,简直像没头苍蝇一样去和炮垒要塞硬碰硬。 但就是这样混乱的进攻,因为事发突然依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仓促之间的精灵守军居然等到被南部军团攻下了一座炮垒,才终于展开了反击。 而就在南部军团“全面进攻”的同时,安森·巴赫或者说反水的精灵前哨军终于遇到了这场突袭战最大的麻烦——鹰角城的要塞司令官,依然还活着。 兴许是因为对布勒·玛缇亚斯十分信任的缘故,他并没有如精灵骑士所预想的那样,在城门下等待自己的归来,而是提前回到了要塞司令部内休息去了。 结果就是“一切进展顺利”的精灵前哨军并没能像他们最开始计划的那样,第一时间几击毙这位要塞内地位最高指挥官。 在失去了大半个要塞的控制权后,近乎崩溃的鹰角城守军终于找回了主心骨,在要塞司令官的指挥下重整了攻势,依托最内侧的城墙和堡垒殊死抵抗。 这也是为什么鹰角城难攻不落的原因之一…作为拥有两百年历史的要塞,其因为存在价值的重要性始终在被不断改造和扩建;但在扩建的同时,原本许多旧堡垒和城防设施也被保留了下来。 因此鹰角城不仅外围有规模庞大的防御阵地,整个要塞本身也足足有三层防线;而在三道防线的最里层,还有一座古老的,看起来和这个时代的堡垒格格不入的低矮塔楼。 那便是两百年前阿方索·弗朗索瓦大公建造的,厄德·巴赫——安森曾祖父的祖父——和二十五名骑士曾经坚守过的鹰角城塔楼。 在防线接二连三被攻破后,要塞司令官率领着残存的数百名精灵士兵撤入了塔楼,进行最后的殊死抵抗。 叛变的精灵前哨军用手榴弹炸碎了外围的一点点防护设施,同时从四面发动进攻;据守在塔楼内的守军依然顽强抵抗,双方在最内侧防线之间杀得你死我活。 兵力不足就干脆封死了塔楼所有的底层大门,铅弹打光了就捡起地上的石子和碎石,制作简单的投石索抛掷,大门被攻破就全体上刺刀投入白刃战…… 在这种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下,很快就遭不住伤亡的布勒·玛缇亚斯下令撤退;对他而言这些和他一起“投诚”的军官和士兵同样是重要的本钱;如果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回去,玛缇亚斯家族必将颜面扫地。 思考再三,布勒·玛缇亚斯派了一名自己很信任的卫兵带着自己的亲笔信进入了塔楼,向要塞司令官表示自己一定会向克洛维人提出请求,保护他和他麾下士兵们的生命。 五分钟后,一片死寂的塔楼内传来清脆的枪响;被铅弹钻开颅腔的卫兵尸体用绳索吊在了塔楼外,脖子上还挂着布勒·玛缇亚斯的亲笔信。 与此同时,残存的守军们在塔楼的顶端,升起了一面血色的燕尾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