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荒石堡,外围阵地。 阴。 灰茫茫的地平线上,十分突兀的出现了许多人影。 “他们来了!” 一个眼尖的图恩军官大叫道,指着对面缓缓浮动的烟尘,还有烟尘中混乱无序,宛若涌动的岩浆般的身影:“是王家军团,还有中央卫戍军团的士兵,他们没有全军覆没——我看见他们旗子上的番号了!” 望着远处幸存下来的友军,阵地上响起了一阵小规模的欢呼,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喜色。 除了某个倒霉的陆军少校。 “是啊,他们来了……” 趴在堑壕上的卡尔·贝恩脸颊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小声自言自语道:“还有跟在他们后面的…帝国远征军。” 透过手中的黄铜望远镜,猎猎作响的金色鸢尾花军旗,和下面整排整排的线列让他瞳孔一缩。 九个纵队方阵,至少一万多帝国士兵,不紧不慢的跟在逃亡的瀚土溃兵们后面,保持着差不多是一门六磅炮直线射程的距离,沿着道路向荒石堡防线迫近。 “这帮冒傻气的骑士老爷,都圣徒历一百年了,还抱着密集阵不放,能不能有点儿长进啊。” 望着地平线上那道充满了压迫感的“黑线”,骂骂咧咧的卡尔·贝恩拼命克制着不停哆嗦的身体,贴在脸上的望远镜画面像被撕裂了似的剧烈晃动。 他偷偷将眼角余光瞥向背后,堑壕里的士兵们仍然是一脸喜色,彼此窃窃私语的小声交谈,时不时的传出一两个笑声…… 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已经严峻到了何种地步。 当然,某种意义上这可能还是件好事…如果他们明白这些“友军”,其实是敌人故意放出来攻城的工具和“人质”,卡尔很怀疑这帮杂牌军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镇定自若。 “轰…轰…轰……” 密集而凌乱的脚步声,正随着溃兵们奔跑而卷起的烟尘涌向防线,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士兵就位——保持冷静!”扔掉手里的望远镜,环视一周的卡尔向身边众人怒吼道: “枪上肩!按列有序展开,等候命令!” 轻快的鼓点声响起,挥舞着荆棘花军旗的图恩和艾登士兵们迅速进入阵地前排,从肩膀上取下崭新的莱顿步枪。 相较于编制乱成一锅粥的各地小领主和城邦私兵,卡尔还是对图恩和艾登的军队更有好感——他们的战斗力和其它臭鱼烂虾没什么区别,但至少编制上是大致统一的。 四千人的图恩军和三千人的艾登军,基本上可以被大致划分成十个步兵团,光是爱指挥上就比其它部队简单许多;至少不用面对那一万多互不统属,乱成一团的编制,一个人对几十个连,上百个排发号施令。 作为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普通人,卡尔·贝恩并不认为自己有那样高超的“微操”技巧——所以这些部队被他统一安排在要塞内部,死守那些相互独立的据点和堡垒。 这么死板的安排一旦开战肯定会出问题,很容易被敌人找到防守薄弱的突破口,周围的部队因为命令无法分兵救援…但卡尔真的管不了这么多了。 “传令要塞内的炮兵,将炮口…算了,让他们尽快填装好发射药和炮弹,得到信号就立刻开炮,掩护溃兵撤退。” 望着远处气势汹汹,充满压迫感的金色鸢尾花,又看了看已经近在咫尺,漫山遍野朝这边死命奔逃的溃兵,咬牙切齿的卡尔紧攥着拳头,朝周围大喊道: “传令兵——还有所有自认为嗓门够大的家伙,向‘友军’发信号,让他们朝阵地的两翼移动,我们会在哪里放开缺口,让他们安全撤退到要塞!” 得到命令的传令兵立刻开始行动,上百个分散在整条防线的传令兵纷纷从堑壕内探出身,朝远处的溃兵们打出旗语。 这也是卡尔将图恩和艾登军队集结起来的原因——被克洛德·弗朗索瓦带走的“精锐”几乎全部全部来自这两个公国,就算战斗力有区别,但至少各种信号和旗语肯定是一致的。 但是…… “没有回应!” 传令兵猛地回头,朝着面色苍白的喊道:“没有回应——他们没有停下来!” “他们还在朝着阵地正面靠近!” “继续!”强作镇定的卡尔,死死盯着远处的金色鸢尾花旗: “吹号!鸣枪!有什么办法就用什么办法,让他们从战场当中滚出去!” 得到命令的传令兵立刻转过身,继续向奔逃的溃兵们打出旗语;原本安静的堑壕内一时间热闹了起来,随着向天空喷吐的硝烟,不断响起凌乱的枪声和刺耳的军号声。 但…没有用。 近万人的瀚土溃兵们,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阵地上打出的信号一样,依旧在笔直的朝正面狂奔而来,沉重的脚步声甚至改过了枪声和军号。 “依然没有回应!”传令兵大喊道: “他们还在靠近!” 阵地上的气氛终于有了一丝紧张,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的士兵们纷纷露出了几分慌张的神情。 这帮家伙怎么回事,是被帝国人把脑子打坏了吗…卡尔·贝恩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急切。 “五百米——!” 拼命打着旗语的传令兵,大声地向身后汇报着。 “全体就位!”焦躁到极点的卡尔声嘶力竭的呼喊道: “装弹!” 紧张的士兵们纷纷从腰间弹药盒内取出圆柱形的纸壳弹,咬开纸壳末端将火药装入枪机,再将剩下的发射药和铅弹塞进枪管,用通条压实枪膛。 虽然在列装武器的时候,卡尔已经集体“重训”了一次,但还有不下四分之一的士兵弄错——不是把火药洒了,就是连带着把通条一起塞进了枪管。 “举枪!” 无论是不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