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员立刻举枪大吼道,在看清来者是那位“租船”的陆军军官之后,便又收起枪支破口大骂:“出来干嘛,不是刚才说过让你们都好好待在船舱里的吗?!” “发生什么事了?” 直接无视了对方的表情,强忍着晕眩感的安森开口问道,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楼梯上方。 “发生什么都和你们没有关系,这是海军的事情!”船员叫嚷着,瞳孔微微颤动:“就是一点儿风浪罢了,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一点点风浪? 安森挑了挑眉毛,目光“不经意”扫过对方衣领的血迹,还有始终扣着扳机的右手食指。 “您就是斯科文中校吧?”安森闲聊似的问道,假装没有看到对方手中的霰弹枪。 “刚刚我的一名团长说他听到甲板上有动静,还说…”安森突然顿了下,表情突然变得严肃: “还说听到威廉·塞西尔舰长的惨叫声!” “不可能!”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刹那,斯科文中校瞪大了眼睛,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威廉少爷在第一时间就被大副他们给……” 话音戛然而止。 所以果然是出事了,是么? 看着面色明显不善的船员,安森稍稍做了个深呼吸:“斯科文中校,我只是想……” “塞西尔舰长现在很好,外面什么也没有发生!” 意识到上当了的斯科文中校表情难看到了极点,表情看上去似乎也比刚才要稍微冷静了些许,放在扳机上的食指也拿了下来: “您就回到自己的船舱去,耐心等待抵达白鲸港就行了!” 安森紧抿着嘴角,视线随晃动的船舱在斯科文中校和他身后的楼梯间来回游走。 他现在非常犹豫,要不要使用异能。 现在舰队这边明显是遭遇了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控制的突发状况,再加上领航员极有可能已经遇难了;就算对方愿意坦诚相告,沟通成本加上混乱,反而可能令局面变得更不好收拾。 但如果动用异能,自己就要承担暴露的风险。 倒不是担心船上有洞察类能力的天赋者,而是很可能会被那个若隐若现的“存在”发现。 一个亵渎法师能有多恐怖?用塔莉娅·卢恩的话说,作为“亵渎法师”的梅斯·霍纳德,只能算是婴儿。 当然安森一般不太喜欢用这个来比喻来形容——梅斯·霍纳德要是都只能算婴儿,那他自己岂不是…… 更何况这里可是汹涌海,如果对方甚至不是“亵渎法师”,而是更高一级别,“使徒”层面的存在;随随便便使用异能吸引对方的注意,简直和主动寻死没有两样。 不仅仅是自己,要是对方真的想动手,整个风暴师连带舰队,都会被一网打尽。 迟疑了数秒,安森果断掰响了右手食指——咒魔法施法范围同时张开,周围半径三十米的画面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就在这刹那,一道黑影迎着安森所站的位置,从楼梯上方袭向拦在他面前的斯科文中校。 “砰!” “砰!” 死寂的通道内一先一后,炸开两声枪响。 直至扣下了扳机,头疼欲裂的斯科文中校才发现自己被摔倒在地,抱着滚烫的枪管试图了解刚刚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缓缓抬起目光,面色凝重的安森仍站在刚才的位置,手中枪管大到夸张的银色左轮冒着缕缕硝烟。 冷静下来的斯科文花了一秒钟的时间,弄清事情的真相——自己是被他绊倒的。 “你!你这个……” “啪!” 一团黏糊糊,滚烫的东西打断了他的牢骚。 借助脑海中的画面,安森在开枪的第一时间看清了砸在斯科文脸上的玩意儿。 那是一只蠕虫。 一只长着刚出生婴儿脸孔,有八对十六只酷似人类手掌的蠕虫。 它瘫在斯科文的脸上,被霰弹打得千疮百孔,完全没有骨头的肢体喷涌着黄绿相间的脓液,翻开的皮肉下露出了挤成一团,血肉模糊的内脏。 被“匕首”打穿右眼连带着撕烂了半个脑袋,里面仿佛是某种组织体一样的东西像高温下的奶酪似的渐渐融化;松弛的舌头从满口尖牙中吐出,露出了一个小一号的“自己”,酷似舌头,又像是蜕皮后的…… 就在安森想要开口询问的瞬间,出口外的甲板上传来了“奇怪”的声响。 “啊啊啊啊啊…我的头,我的头要炸开啦!” “该死的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冲上去,决不能让它们钻进船舱里!” “救救我!救救我…我没发…呼吸了呃…啊…噗!” “爱德华,爱德华活过来啦!” “去特么的爱德华,爱德华死啦!那不是他——给我开枪!开枪!开枪!” “它们还在冒出来,没完没了的冒出来!” “杀了我,快杀了我!有一只从我耳朵里钻进去了,我不想…噗!” …… 血肉碎开的声音,骨头断掉的声音,扣动扳机的声音,刀尖撕开身躯的声音,牙齿撕咬的声音,濒死惨叫的声音…… 数不清的声音。 看着缓缓从地上坐起的斯科文中校,面无表情的安森抽动了喉咙,冷静地开口道: “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被一坨血肉遮住脸的斯科文,声音突然变得诡异又滑稽,隐隐还能听见他“嘿嘿嘿”的笑。 “在大海的深处,有一片名为幽渊之海的地方;不可直视的幽渊君主,守护着新世界的海岸。” “一切企图抵达新世界的船,都要经过祂的许可,向大海献上祭品,满足祂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