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会过一次了。 虚无缥缈的呼喊声在耳畔一遍遍的回荡,安森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脑海在不停地被灌满,抽干,灌满,抽干…无限重复。 很快,那呼喊声也渐渐消失,变成了悄悄的耳语声,似有似无的在耳畔回荡;像是在呼喊,又像是低沉的喘息;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却又完全无法分辨。 身体还在剧烈的抽搐,四肢一阵阵不受控制的痉挛;眼前的黑暗开始凝结出一些忽闪即灭的画面和断断续续的片段;还未彻底看清,画面就已经支离破碎。 伴随着画面,无数的信息开始不受控制的涌入他的脑海;仿佛是被打开闸门的水坝,泄洪般奔腾不息。 如果非要形容,那就像是某个人——并且还是个相当长寿之人——完整的一生,用千倍万倍的速度让安森经历了一次,并且最终像所有的记忆一样,凝练成某个词汇,某个习惯,某个“触景生情”。 撕心裂肺的尖啸声再度响起,一遍一遍的贯穿安森的身体;痛苦程度几乎相当于站在一颗二十四磅爆破弹旁边,在炸点中心聆听它爆炸的声响。 不过相较于上次灰飞烟灭,皮肉被溶解,血浆蒸发,骨头被烤焦最后只剩下一颗心脏的痛楚,这点程度的“折磨”还不算完全不能接受。 轰—— 尖啸声渐渐飘散,失控的身体慢慢地开始停止了坠落,原本已经模糊的意识开始一点一点的苏醒;包裹着全身的触手缓缓抽回。 激烈的尖啸再一次变成了若隐若现的喘息,轻柔的在耳畔回荡;伴随着那温润的粘稠感,原本剧烈抽搐的身体也逐步重新有了知觉。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这种感觉也开始褪去,紧闭的双眼也开始感觉到照在自己身上的光线,一切仿佛都终于回归了正常;除了浑身上下痒痒的,头有些疼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异…… “嗯?” 紧闭着双眼的安森突然愣住了,继续令咒魔法完全放开,让施法范围保持在最自然的状态——以自身为中心点的球形。 然后他就感觉到,这种异常感究竟是从何而来的了。 那就是距离感。 自己的施法范围并没有扩大,但是距离感的范围却扩大了,并且各种感官也得到了极大的强化。 他闭着眼睛,但却能“看”到面前正微笑嫣然的塔莉娅,床上呼呼大睡的莉莎;船舱房门紧锁,但却能听到门外微弱的耳语,以及船员们从门前走过时垫着脚,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不,自己的感官并没有得到强化,但分辨各种细微声响的能力却明显的到了提高,更加的敏锐,光凭声音,触感,就能根据和自己之间的距离推测出物体的大小与形状,甚至在对方移动的瞬间就做出下一步的预判。 这种情况,就是咒魔法的施法者达到某个临界点最直观的表现。 对于整个旧神世界的施法者来说,尽管大多数人都遵循着“五大阶段”这套用来衡量一个施法者实力和大致水平的标准,但他们也很清楚这套标准相当的不靠谱,某种程度上甚至是完全错误的。 且不提三大魔法本身之间的区别就非常大,第五阶段的标志,“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魔法”——大多数施法者对于这种事情并不热衷,难道拥有独创魔法的施法者,就一定比没有的施法者强吗? 当然不是,甚至很可能刚好相反。 但因为三大魔法本身就极难被真正量化,甚至每个魔法内各家族也有不同的进化方式,完全不存在统一的可能,因此也只能用“五大阶段”来进行衡量。 硬要按照这套标准,安森感觉自己大概正处于第四阶段,并且距离第五阶段也只剩一步之遥。 毕竟“原创魔法”的前提,就是对整个体系拥有个人的理解;安森大概能推测为什么它会被列为第五阶段的标志——因为在这之后,下一步就是进阶为“亵渎法师”。 所谓的原创魔法,其实是在为之后彻底抛弃“人”的身份,向更高层次的生命体进化的预演和准备。 而得到了一名咒法师完整记忆的安森,距离这一步已经无比的接近。 不仅仅是记忆,包括他所掌握的全部魔法,都已经变成了安森记忆的一部分;只要抽空将这些记忆逐一回溯,就能完整还原这些技能。 当然,副作用也是相当的明显——因为掌握咒魔法的过程他并不是完全靠自己,而是被直接强行灌输的;有些类似考试前疯狂刷题的考生,填对了答案也并不意味着他真的理解了知识点。 想要解决“副作用”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继续刷题,不断的刷题;只要我刷的够多,难点就跟不上我进步的速度。 想通了这一点,安森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切和闭上双眼时毫无区别——窗外是温暖的阳光和平静的汹涌海,紧闭房门的船舱内静悄悄的,只有熟睡的莉莎打呼噜的声响。 微笑的塔莉娅坐在自己对面,双手捧着满满一杯的朗姆酒,稳稳地放在自己手边。 “感觉如何?” 少女含笑问道,表情中看不到一丝的倦意或者不耐烦的情绪。 “……还可以。”安森笑了笑。 睁眼之前,他已经再三确认过自己的身体状况,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 “那……有没有什么地方疼?” “没有。” “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 “累吗?” “没…有。” “饿了吗?” “呃…还不是很饿。” “那真是太好了!” 塔莉娅长出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塔莉娅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还以为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呢…真是太幸运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安森赔笑了几声,拼命克制着自己想要问“刚才都发生了些什么”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