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港,码头。 黑蓝色的潮水伴随着翻涌的风雪卷起夹杂着刺眼反光的冰块与泡沫,在铅灰色的穹顶下奋力撞向高耸的海岸,发出堪比上百门大炮齐鸣的声响。 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向着被冰雪笼罩的陆地发出愤怒的咆哮,一次次舍身忘死的冲击,一次次在惨白色的“屏障”前粉身碎骨,只留下宛若盛大交响乐的哀歌,叹息着那难以名状的伟力。 星星灯火在冰雪统治的王国中亮起,微弱得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卷走;但却始终不曾扑灭,静静地监视着肆意奔腾的海岸。 “岗哨已经安排好了,三班倒,每一班差不多三百人,其余的作为预备队,就近驻扎。” 低沉的嗓音在码头前响起,第二步兵团长的身影一点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风雪中浮现,外加他那不言自喻的牢骚表情: “真是搞不懂…知道就因为这个命令,两个步兵团的士兵都快恨死你了吗?” 阿列克谢一边嘟囔,一边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诺顿·克罗赛尔;要不是这个家伙坚持,自己和大伙现在应该待在暖和的军营里,要不然就是市中心的宴会——反正不该在这个鬼地方挨冻! 站在码头边缘的诺顿微微眯起眼睛,眺望着躁动不安的大海,肩膀上的积雪早已被浸湿成冰;如果不是嘴角还在吐出雾气,看上去整个人已经和冰雕无异。 “发现什么了?”走到他身侧的阿列克谢问道。 虽然满腹牢骚,但他明白对方肯定有这么做的理由;风暴师(哦,现在是军团了)的军官们或多或少都有点儿自己的小秘密(尤其是总司令本人),阿列克谢自己也不是什么例外。 “没有,什么也没有。” 头也不抬的第三兵团长回复道,愈发皱紧眉头:“但这才是最不对劲的。” “呃…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天气。” “天气?” “这是十二月份的冬天,不要说冰龙峡湾,整个汹涌海大片的海域应该都已经封冻;但按照前几批移民们的说法,北港出发时间最晚的船甚至到了十二月——因为今年旧大陆天气热得不正常。” 诺顿指着巨浪翻腾,空空如也的海面,十分不确定道:“如果真是那样,你觉得今年的白鲸港会如此的…平静吗?” “呃,我还真不到你对‘平静’的定义这么宽泛。” 顺着对方那快要冻僵的右手望去,阿列克谢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但我明白你的意思哦——假如情况是真的,现在冰龙峡湾应该已经堆满顺着涨潮而来的尸体和船只残骸了。” “正是!” 诺顿微微颔首,紧张得吐出了一口雾气:“所以汹涌海上一定发生了什么,是我们所不知道的;而我担心那股‘力量’,也许会波及到白鲸港。” “你是说……” 阿列克谢缓缓回首,发现诺顿也正在将视线转向自己;紧绷着脸的两人四目对视,却又都抿住嘴角,试图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答案。 “我们…在想同一件事吗?” “我不知道!”阿列克谢赶紧摇摇头: “但我真心希望不是!” “我也一样。”诺顿用力吞咽了下喉咙: “但如果是真的,我们必须尽快将情报汇报给总司令。” 诺顿此时的内心不安到了极点…他的确通过真理会的内部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但绝大多数都是像传闻或者流言一类的捕风捉影;如果它们都是真的,那新世界一年恐怕要毁灭上万次都不止。 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略微有一点点特别。 无尽的阴云从被风雪笼罩的海平线卷起,带着刺骨的寒意向陆地席卷而来;隐约间还夹杂着别样的气息;比冰雪更加直接,更加纯粹,更加的…深邃。 不知何时,两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变得凝重了许多。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只曾经非常短暂的体会到一次;在离开北港,前往新世界穿越汹涌海风暴的时候。 “去议会汇报情况。” 阿列克谢抢先开口道,刚刚还满脸抱怨的他已经拔出了腰间佩刀;呼啸的风雪中,狭长的刀身却泛起了淡淡的亮红色。 “我这就出发。” 不顾快要冻僵的身体,诺顿果断动身——事情明显超越了正常范围,已经不是两个天赋者就能轻易解决的麻烦了。 他现在只希望情况不像传闻中那么夸张,只是某些新世界的旧神派组织不长眼睛,敢惹事惹到卢恩家族划定的地盘上,而不是…… “轰————” 思考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被巨响声拦住步伐的诺顿猛地回首,最先捕捉到的是阿列克谢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紧接着就感到自己似乎被一道阴影笼罩其中。 直至将头高高扬起,他才看清那阴影的真正面目: 一艘船…一艘残破不堪,没有船帆,连桅杆都只剩下一根,满身泥泞的战列舰宛若吐息的鲸鱼般冲出水面,高高竖起出现在白鲸港的港口! “轰————” 又是一声如雷巨响,炸开的海水化作磅礴大雨,万千雨滴在空中化作又细又长的银针,砸向被风雪笼罩的码头。 僵在原地的二人瞬间被无数冰针覆盖袭击,近乎不间断的碎裂声化作了恢弘悦耳的协奏曲;残破的战列舰再次凶猛的砸向水面,再次掀起滔天巨浪,冲刷着冰雪海岸。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压抑,几乎快要窒息的阿列克谢下意识攥紧了刀柄;他低下头,发现泛起微红的刀身已经恢复了正常,并且还结了一层淡淡的薄冰。 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僵硬的第二步兵团长目光缓缓上移;几乎同时,某种低沉的,仿佛是从凶兽腹腔发出的动静在空气中响起。 残破的战列舰上方,一门满是青苔和铁锈的大炮,正正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