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代表团的成员们很后悔,非常的后悔。 原本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略微卖个惨,然后用饥荒和流民小小的“威胁”下实力强劲的克洛维人,换取恢复兽奴贸易的权利——要是能再趁机索取些援助,当然就更好了。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克洛维人竟然打算趁机插手自己内部事务,甚至强行将自己绑在他们和自由邦联的战车上。 这可就糟了! 地处新世界东部,偏僻而又比较荒凉,还没什么优良港湾的五个殖民地虽然消息闭塞,但距离帝国殖民地叛乱战争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他们多少也得到部分相关情报,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 刨除各种杂乱信息,这就是一场帝国和克洛维之间的冲突,他们这些北海三国的孤儿和对面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更从未考虑过独立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所以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五个殖民地是这么想的,可惜其他人并不是。 冰龙峡湾渴望扩张势力范围,自由邦联试图争取独立…当新世界两个最强势的殖民地政权试图改变局面时,剩余的人是没有阻止的权力的,无论殖民者还是土著民;平等自由或者被奴役压迫,也并不是由他们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 所以虽然不情愿,但这五个殖民地并没有拒绝这份“善意”——当然也不敢拒绝。 一方面安森说的是实情,一千名兽奴并不能改变什么,没有贸易又缺乏生产工具,再努力垦荒也只能挣扎在生死线上,而且还会被本土抽血…读作殖民,写作流放,活得比坐牢还要悲惨。 真正渴到不行的人,哪怕明知道放在眼前的是毒酒,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下去了。 在北海三国控制的五个殖民地中,稻草镇和捕奴港属于纳克希尔王国,前者靠近河流而且土地肥沃,距离灰雪镇不远;后者是个小渔港,但靠着向本土输送兽奴,过得也不算太差。 但和这两个殖民地比起来,剩下的三个就非常惨了——要么靠近的港口偏僻,土地盐碱度高,只能靠捕鱼度日;要么有河流但水量不高,周围的荒地也和肥沃扯不上关系;要么虽然土地肥沃也拥有水源,但树木丛生,不仅垦荒难度大,还经常性遭遇土著民,野兽,疾病,不知名的有毒植物…各种意外袭击。 事实上这才是殖民的常态,像白鲸港,长湖镇,扬帆城这些地理位置优秀,资源富饶,气候也不算特别恶劣又很容易被发现的土地,属于绝对的稀缺精品;一般的殖民者能找到灰鸽堡,红手湾,灰雪镇这种地方,就已经算是运气爆棚了。 也正因为稍微还有些家底,稻草镇和捕奴港对于和冰龙峡湾签订贸易协定,允许新大陆公司的银行和商会入驻这件事非常抵触;但架不住另外三个殖民地已经惨到距离饿死人只差临门一脚,还没开始谈判就对援助迫不及待了。 迫于压力,联合代表团的团长也就是稻草镇议长只得答应请求;得到消息的安森第一时间派小书记官前去联络波丽娜·弗雷;巧的是当他抵达灰鸽堡一行的临时住处时,恰好遇到了前来拜访自己“未婚妻”的莱茵哈德·罗兰。 “秩序之环保佑,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惊喜的话语声在客厅内响起,情绪略微激动的莱茵哈德望向正端着咖啡向自己走来的少女:“顺利的话,这很可能成为自由邦联独立之后,成功处理的第一起外交事件!” “也是新大陆公司又一次拓展业务和市场的良机。”波丽娜微笑着将滚烫的热咖啡递给他:“砂糖一颗,两小勺牛奶,我没记错吧?” “您对细节的观察力和记忆都是那么的无可挑剔,尊敬的波丽娜小姐。”莱茵哈德微微一笑: “很显然,安森·巴赫大人是希望能够在冰龙峡湾举办今年的第一次至高议会——既然要和这五个殖民地建立贸易关系,那么就必须是以邦联,而非某个单独殖民地出面。” “这是您的一大优势,波丽娜小姐;灰鸽堡并不富裕,但作为《反抗宣言》的宣布者,邦联内自由与平等的旗帜,在新大陆公司的帮助下,运用您的影响力不难说服议会;而得到援助的五个殖民地必将对您感恩戴德,他们的支持又能反过来加强您在邦联内的地位与实力。” 和邦联其它殖民地相比,最为弱小的灰鸽堡唯一的优势就是波丽娜·弗雷本人的影响力;作为最先站出来反抗帝国统治的她,某种意义上甚至就是自由邦联的化身。 当然,反过来说她和灰鸽堡也是唯一不可能向帝国投降的;要么独立,要么毁灭,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支持对五个殖民地的援助行动,并提议与他们签订贸易协定?” 将咖啡放在茶几上,波丽娜端正的坐在莱茵哈德对面:“我已经公开表示过赞成安森·巴赫大人对待土著民平等,再加一条提议的话,是否会对灰鸽堡的影响力造成削弱?” “没错,所以绝不能那么做。” 微微颔首的莱茵哈德露出了赞赏的表情:“灰鸽堡决不能看上去像是白鲸港的附庸,必须有更加独立的口号,让你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是在为这个口号,以及背后所象征的目标在行动,这样就不会因为有太多提案而削弱你的影响力了。” “口号?您是说…自由与平等?” “平等与自由!” 莱茵哈德目光一闪:“所有历经千辛万苦来到新世界的殖民者,所有原本就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原住民,大家都应当平等的享受这片土地赐予的美好生活!” “一个受人压迫,在未经自己同意前提下成为他人财产的奴隶,不可能是自由的;一个没有任何属于自己的财产,健康受到严重威胁,长期处于饥饿状态的人,也不应该被看作是自由的!” “当一群人拥有着可以做任何事情的权利,挥霍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享受着全方位的保障时,另一群人却被迫接受他人的奴役,连果腹都无法满足和实现的时候,又怎么能称之为平等?!” 慷慨激昂的总行长让少女怔了下,表情变得十分精彩了起来:“